平生作得健儿妇,狗走鸡飞岂敢恶?”元和其诗,先子称工。
麻征君知几在南州,见时事扰攘,其催科督赋如毛,百姓不安,尝题《雨中行人扇图诗》云:“幸自山东无税赋,何须雨里太仓黄?寻思此个人间世,画出人来也著忙。”虽一时戏语,也有味。知几若见今日事,又作何语邪?又,《戏题太公钓鱼图》云:“向使文王不猎贤,一竿潦倒渭河边。当时若早随时世,直吃羊羔八十年。”亦中时病也。又有《道人》云:“太公寿命八十余,文王一见便同车。而今若有蟠溪客,也被官中要纳鱼。”虽俚语,可以想见时世也。
王翰林从之尝论黄鲁直诗穿凿、太好异云:“‘能令汉家重九鼎,桐江波上一丝风。’若道汉家二百年自严陵钓竿上来且道得,然关风甚事?”又云:“‘猩猩毛笔平生几,辆屐身后五车书。’此两事如何合得?且一猩猩毛笔安能写五车书邪?”余尝以语雷丈希颜,曰:“不然,一猩猩之毛如何只作笔一管?”后以语先子,先子大笑云。
金朝律赋之弊不可言,大定间,诸公所作气质浑厚,学问深博,犹可观。其后,张承旨行简知贡举,惟以格律痛绳之,洗垢求瘢,苛甚,其一时士子趋学,模题画影,至不成语言,以是有“甘泉”、“甜水”之谕,文风浸衰。故士林相传,但君题小赋,必曰“国欲图治,君当灼知”。隔句贴多用“可得而知”四字,故文人见一举子,必指曰:“又一可得而知者。”有人云:“闻一老师令席生作《汉高祖斩白蛇赋》,席生小赋破题云:‘蛇不难斩,君为灼知。’师改曰:‘不然,不若国欲图治,君当斩蛇。’又令作《鸿雁来宾赋》,曰:‘秋既云至,雁当灼知’。”此可以轩渠也。
许州有苏嗣之者,云东坡后裔,盖子由久居颍川,有族不南渡者也。其人颇蠢,富于财,以赀入官,交结权要、短衣,女直中士大夫多以为笑。以其肥硕也,呼为“苏胖”。余尝与雷希颜谈及之,雷曰:“颇闻夜僵水牛之说乎?”余对“不知也”。雷曰:“昔东坡生,一夕眉山草木尽死。今苏胖生,一夕郑村水牛尽死也。”此可大笑。
赵翰林周臣为学士,杨之美为礼部尚书,二公相得甚欢。盖杨虽视赵进稍后,且齿少赵,以其学问、政事过人,雅重之,而杨事赵亦谨。正大初,朝廷以夏国为北兵所废,将立新主,以赵公年德俱高,且中朝名士,遂命入使册之。既行,馆阁诸公以为赵公此行必厚获,盖赵素清贫也。至界上,朝议罢其事,飞驿卒遣追回。当驿卒之行也,杨公在礼部,召至,授以一卷书,封印甚谨,谕以直至学士面前开拆。卒既至赵所,先授以省符,次白有礼部实封。赵公疑讶,不知为何事,启之,乃杨公诗一首也。其诗云:“中朝人物翰林才,金节煌煌使夏台。马上逢人唾珠玉,笔头到处洒琼瑰。三封书贷扬州命,半夜碑轰荐福雷。自古书生多薄命,满头风雪却回来。”赵公抚掌大笑。后朝野喧传,以为笑谈。
张特立文举,东明人。少擢第,有能声。调莱州节度判官,不赴。居杞之圉城,躬耕田野,以经学自乐。正大初,侯左丞挚荐诸朝,起为洛阳令,称治,召拜监察御史,奉法无所私。因劾省掾高桢辈受请托、饮娼家,坐不实得罪。盖初劾时,尝以草示应奉王鹗伯翼,共议之。王乃其门生也。事既行,高桢辈讼之。当时同席并有省掾王宾德卿,张以其进士也,故不劾。于是,朝省疑其私,并治文举、德卿。文举左迁邳州军事判官,杖五十,宾亦勒停。士论皆惜文举之去,宾因作诗有云:“王鹗既曾经手改,高桢自是著心攀。就中最苦张文举,收拾闲云返故山。”时人传以为笑。
高丞相岩夫,自南渡执政,在中书十余年,无正言直谏闻于外,清论鄙之。公性勤慎密,以此为人主见知。每朝,入待漏院,必先百官至。有人云:“丞相方秉烛至院中,忽一朝士朝服立于前,公不识之,问曰:‘卿为谁?’其人曰:‘我欧阳修也。’‘尔为谁?’公曰:‘吾丞相也,卿不识邪?’其人曰:‘修不识丞相,丞相亦不识修。’”朝野相传以为笑。又,为三司使时,主行钞法。及出支军粮,颇靳惜,且折支他物,军民号“不支”。及薨,人又云:“丞相死,既焚,其声犹不支也。”嗟乎,士大夫得志可不慎欤?一有失众心,其讥诮如此,可畏也夫。
王翰林从之貌严重若不可亲,然喜于狎笑,酒间风味不浅。崔翰林伯善性俭啬,家居止蔬食为常。故院中为之语曰:“崔伯善有肉不餐,王从之无花不饮。崔伯善有肉不餐却图个甚?王从之无花不饮谁惯了你来?”又云:“崔伯善有肉不餐,要餐也没;王从之无花不饮,不饮即休。”
李屏山在燕都时,与雷希颜、张伯玉诸公宴游,李嗜酒,雷善饮啖,因相戏言:“之纯爱酒如蝇,希颜见肉如鹰,伯玉好色如僧。”遂相与大笑。
李长源虽才高,然不通世事,傲岸多怒,交游多畏之。李钦叔尝云:“长源上颇通天文,下粗知地理,中间全不晓人事也。”或者传为本谓王飞伯。正大中,长源遇余淮阳,因谈及飞伯,余举钦叔言,长源大笑曰:“此政谓我也。”
李屏山视赵闲闲为丈人行,盖屏山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