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主张顽见,傲然以礼义大邦自居。欧米人之以未开国目之,抑亦有故也。
  云云。此日人樱泉二十年前语也。犹忆道光末年徐松龛中丞名继畬,撰《瀛环志略》,当时见者,哗然谓其张大外夷,横被訾议,因此落职。自来我中国士大夫夜郎自大,其贻讥外人固不足怪。惟今日慕欧化者,又何前倨而后恭也?孔子曰:「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所谓廉者,无他,担知责己而不责人,但求诸己不求诸人而已。
○依样葫芦
  子曰:「学而时习之。」朱子注谓:学之为言效也。余窃谓学之义甚广,不当作效字解。如仅作效字解,使后之为学者,只求其当然,而不求其所以然,所谓依样画葫芦者是也。犹忆中国嘉、干间,初弛海禁,有一西人身服之衣敝,当时又无西人为衣匠者。无已,招华成衣至,问:「汝能制西式衣否?」成衣曰:「有样式即可以代办。」西人检旧衣付之,成衣领去。越数曰,将新制衣送来,检视剪制一切均无差,惟衣背后剪去一块,复又补缀一块。西人骇问故,成衣答曰:「我是照你的样式做耳。」今中国锐意图新,事事效法西人,不求其所以然,而但行其所当然,与此西人所雇之成衣又何以异与?噫!
○学术
  宋陆象山云:
  为学有讲明,有践履。《大学》致知格物,《中庸》博学审问、慎思明辨,《孟子》始条理者,智之事。此讲明也。《大学》修身正心,《中庸》笃行之,《孟子》终条理者,圣之事。此践履也。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自《大学》言之,固先乎讲明矣。自《中庸》言之,学之弗能,问之弗知,思之弗得,辨之弗明,则亦何所行哉!未尝学问思辨,而曰吾惟笃行之而已矣,是冥行者也。自《孟子》言之,则事盖未有无始而有终者。讲明之未至,而徒恃其能力行,是犹射者不习于教法之巧,而徒恃其有力,谓吾能至于百步之外,而不计其未尝中也。故曰其至,尔力也,其中,非尔力也。讲明有所未至,则材质之卓异,践行之纯笃,如伊尹之任,伯夷之清,柳下惠之和,不思不勉,从容而然,可以谓之圣矣。而《孟子》顾有所不愿学,拘儒瞽生,又安可以硁硁之必为,而傲知学之士哉?然必一意笃实学,不事空言,然后可以谓之讲明。若谓口耳之学为讲明,则又非圣人之徒矣。
  云云。余谓宋代学者,偏在践履,而不知讲明,故当日象山乃有此论。今之学者,不特不知讲明,而亦并不知士之所业何事。不以国无学术、无人材、无风俗为忧,而龂龂以国无实业为急务,遂至经生学士负赫赫山斗之名者,亦莫不将毕生精神注意于此。顾名思义,尚得谓读书人耶?昔樊迟请家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
○风俗
  管异之《拟言风俗书》云:
  臣闻之,天下之风俗,代有所敝。夏天尚忠,其敝为野;殷人尚敬,其敝为鬼;周人尚文,其敝也文胜而人逐末。三代已然,况后世乎?虽然,承其敝而善矫之,此三代、两汉俗之所以日美也;承其敝而不善矫之,此秦人、魏、晋、梁、陈俗之所以日颓也。而俗美则世治且安,俗颓则世危且乱。天下之安危系乎风俗,而正风俗者必兴教化。居今日而言兴教化,则人以为迂矣。彼以为教化之兴,岂旦暮可致者耶?而臣谓不然。教化之事有实有文,用其文则迂而甚难,用其实则不迂而易。夏、商、成周之事远不可言,臣请以汉论之。昔者汉承秦敝,其为俗也贪利而冒耻。贾谊所云「孳孳嗜利,同于禽兽者」也。自高帝、孝文困辱贾人,重禁赃吏,遂不久而西汉之治成。其后中更莽祸,其为俗也,又重死而轻节。逮光武帝重敬大臣,礼貌高士,以万乘而亲为布衣屈,亦遂不久而成为东汉之治。由是言之,移风易俗,所行不过一二端,而其势遂可以化天下不为难也。
  云云。我朝咸、同以前,科场弊窦百出,买枪手,通关节,明目张胆,习为故常。及咸丰初年,某案出,朝廷震怒,将当朝宰相柏梭治以重典,天下悚然。由此科场舞弊之风少减。可见风俗之转移,操之自上。朝廷能肃纲纪,实行不过一二端,即足以使上下悚然,洗心革面耳。
○政体
  国朝潘耒上某学士书云:
  某闻善为治者,不务为求治之名,而贵有致治之实。孔子曰:「其人存,则其政举。」后儒亦言有治人无治法。衰弊之世,法制禁令与盛世无殊,而不能为治者,法意不相孚,名实不相副,上下相蒙,苟且成俗也。若徒恃科条以防奸,藉律令以止慝,有立法之名,无行法之实,窃恐弥缝掩护之弊,更有甚于前也。假如今制督抚地方官与在京大臣交通者革职,此其所得而禁者,辇下拜往之仪文耳。使在数千里外,私人往来,潜通货贿,能知之乎?官吏坐赃满十金者即论死,审能如法,则人人皆杨震、邓攸矣。度今之作吏者,能如是乎?夫立法远于人情,则必有所不行。而法故在,则必巧为相遁,掩覆之术愈工,交通之迹愈密,而议者且以为令行禁止,中外肃清也。夫天下未尝无才,其才未尝不能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