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在郴州时,有巫登刀梯作法为人禳解者。同诸子往观之,见竖二竿于地,相去二尺许,以刀十二把横缚于两竿之间,刃皆上向,层叠而上,约高二丈许。予至少迟,巫已登其颠矣。以红布为帕而勒其首,束其腰者亦用红布,更为红布膝著足胫间,如妇人装,而赤其足蹲踞梯上。梯之左悬一青布幡,并一篮,贮一鸭于中。下又一巫,鸣金鼓向之而祷。久之,梯上之巫,探怀中出三连掷于地,众合声报其兆焉。巫乃历梯而下,置赤足于霜刃之上而莫之伤也。乃与下巫舞蹈番掷,更倡迭和,行则屈其膝,如妇人之拜。行绕于梯之下,久之而归。旁人曰:“此王母教也。”吾闻南方蛮夷皆奉王母教,事皆决焉。呜呼!圣人不作,天下人心莫之依归,而鬼神因之出焉。祷祀之事,纷纷杂出矣。刀梯之戏,优人为目连剧者往往能之,然其矫捷腾跃,远胜于巫,非奇事也,而其中亦有鬼神之说。又闻南巫有打油火法:热油于釜,百沸而沃之以水,绿火腾上,巫以袖收之,至病人见魔之所,启其袖而数放之,碧焰满空,物遭之而不燃也。此所谓阴火矣,惜无从见之。

  誓自今日始,除经史典册外,其余一切文玩,悉皆屏除。资生之具,惟储最下者,如瓦缶布衾之类,不得营金铜细磁纳帛等物。事皆易办,舍亦不难也。以此自誓,如受诅盟。

  余于甲子初夏,在包山沈茂仁家,偶有所见,奋笔书曰:“眼光要放在极大处,身体要安在极小处”。迄今十年,乃不克践斯言也,甚矣知之易而行之难也!

  耒阳有杜陵祠,祠后有冢,以为公墓,僧守之。按史,大历五年,公至耒阳,聂令馈牛炙白酒,大醉,一夕卒。故耒阳有杜陵墓,自宋以来祠祀之。然以诗考之,公是秋又下洞庭,欲归襄阳,尚有《别湖南幕府亲交及过洞庭湖诗》,则公不卒于耒阳可知。余闻岳州更有公墓,但未知的在何许。此地虽有可疑,然不可谓非公经行流连处也。

  彭蠡,字秋水,溧阳人,寓江宁。顺治末,南抚军袁九叙(懋功)、藩司颜乃来(讳敏,号淡叟),皆聘之入幕。康熙元年,题授武定州、禄劝州知州。八年丁外艰。十一年服阕赴部,复补澄江府新兴州知州。次年三桂叛,下狱,未几释出。后授翰林院编修,出为行营兵曹,随胡国柱取乐昌,攻韶州。又随攻永兴,授职方司郎中。伪周平后,归隐长沙。

  马子腾言:襄阳名医张岳来(湘),用附子必择重三四两者,始得奏效云。此语发人所未发。今人用附子必择重一两四五钱者,过重则以天雄目之矣,余向亦以为然。乍闻此言,爽然自失矣。嗟乎!物理无穷,人知有限,胡可轻言格致耶?

  彭秋水《放余吟》,凡一百三十六韵,前一百韵用杜陵夔府排韵次第已,更用本韵三十六字以足成之。叙滇事甚悉,亦奇才也。

  紫庭在淅川县督粮之暇,取邓元锡函史纂成《职官考》一册。出以见示,眉目亦自画然,所惜者缺六朝与五代、辽、金、元、明焉。予讽其补成全璧,有益于后学之事也。

  秋水言:人以谦和退让、含忍宽厚,为治人事天第一义。盖深有得于犹龙之学者也。

  ●卷三偶与紫庭论诗,诵魏武《观沧海诗》:“水何澹澹,山岛疏峙。草木丛生,洪波涌起。”紫庭曰:“只平平写景,而横绝宇宙之胸襟眼界,百世之下,犹将见之,汉魏诗皆然也。唐以后人,极力作大声壮语以自铺张,不能及其万一也。”余深叹服其语,以为发前人未发。紫庭慨然诵《十九首》曰:“‘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非但能言人难,听者正白不易也。”

  紫庭曰:“有明时,州县之吏,俸薪而外,杂项公费,不一而足。其大者若城池、桥梁、仓库之修葺,皆有经费,故税赋之外,杂役不派之民,而官亦不困。独催科无术,强有力者坐而免焉,而贫弱重困,催科抚字,胥失之矣。今监有明之失,无不完之粮,最为得之。独是一切经费,尽行裁革。有司无点金之术,以供诸役而给上官之求也,势不得不取之里下,于是杂役之派,有倍于赋税者矣。上之人于何知之?官民之困,未知所止也。”

  康熙三十二年十二月,上谕本朝满州官兵:“从来精锐骁勇,所向无敌。前厄鲁忒噶尔丹之役,官兵不能悉体朕意,即行剿灭,致失机会,罔奏肤功。朕每念及,时于怀。故比年以来,简阅官兵,岁凡两举,朕躬亲临,指示训诲。顷阅武时,见诸士卒行列整齐,队伍明晰,进退娴熟,严肃无哗,所有军令,无不遵守;该管官员,号令约束,既严且善,此皆官兵协志同心,各加奋力所致,朕心深喜。八旗前锋护军拨什库骁骑兵等,各赏给一月钱粮,闲散官员火器骁骑兵,亦照护军赏给。有管辖职官,赏给内库缎匹,其缎匹,户部会同总管内务府衙门议奏。这次阅武时,官员内有降级罚俸者,俱准开复,以示朕体恤将士、申明赏罚之至意。至八旗步军官兵,有察缉盗贼、巡理道路等役甚多,极为劳苦,亦各赏给一月钱粮。步军官员,亦给缎匹,奖恤勤劳,用称朕意。”

  兵部题:“晋抚噶疏称,宣大军站,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