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夫,前跃八尺,后退一丈,不可敌也。诸如此者,实繁有徒。濒海之地,风土柔弱,一变至道,伊谁之力?凡此皆赐姓之余勇也。其成就人材,为何如耶!”余闻此言,爽然若失。虽然,武勇之士,为他人所贾,多至富贵;忠义之士,则从未之闻矣。慨然曰:“黄金用尽教歌舞,留与他人乐少年。”遂投箸而起。

  黄石斋先生被执,拘禁中,洪承畴往视之,先生闭目不视。洪既出,先生举笔疾书一联,曰:“史笔流芳,虽未成名终可法;洪恩浩荡,不得报国反成仇。”盖成仇与承畴同音也。杨于两云。

  衡山县城外康王祠内,有阁临潇湘上,扁曰“水月林”。高爽轩豁,东南向,望月为最。中奉义勇武安王,颜曰“云拂潭空”。柱联曰:“楼外山川,知是何年图画;槛前烟雨,须看此日天工。”中尊三韩孙维震题也。

  湖南多异术,凡肢体折伤,以符水禁咒治之,立刻可愈。前向禹门见余伤臂,殷勤言之;又作字与向亦周,必令此辈一看,若犹可治,何惮而不为。余不敢辞,故至衡山。时亦周与术士二人偕来,视予臂,言伤已老,须使之脱,而后符水可施。必也频频举动,力不胜任,则再肿痛,然后可为也。余此臂已安之如命,且亦无大碍,不废作字揖让,亦何苦而必欲为此?遂笑谢之。

  南岳紫盖峰下,有罗克生者,豪杰士也。隐居不仕,以诗酒自放,以朋友为性命。四方之客至南岳者,必延过其家,尽宾主之礼,款宴连日夜,陪游山林,朝夕不倦。故户外之屦恒满,尊中之酒不空,过衡山,未有不识克生者。且熟谙南岳典故,问无不知。惜于丁未之秋去世,今山中无复人矣。

  衡山县正当南岳之东,自县治西南三十里为岳庙,南岳之都会也。九仙观则在岳庙之北十里。余考南岳山形正西北向,湘乡县乃其正南,衡山岳庙反在其背。周回八百里,回雁为首,岳麓为足,游者非经年不能尽。五峰以祝融为最,崔巍云中,非极晴朗不见其顶,登此则诸峰皆在目前矣。游岳不登祝融,犹入朝不见天子,会灵山不睹释迦也。

  祝融峰之东南,有福严寺,乃思大禅师飞锡所定之福地,三生骨塔皆在焉。而怀让大师最胜轮垣,与马祖之磨镜台,皆在其侧。石头希迁之见相宝塔,去亦不远。李邺侯之祠即在寺左。夫思大乃天台智者,本师亲受三种止观,而怀让、希迁,又五宗鼻祖。然则若宗若教,皆发原于南岳,地灵人杰,信有然矣。

  衡山舆夫,矫健冠天下,走及奔马。上峻阪,走独木危桥,舆在肩侧,其足逡巡,二分在外,舆平如衡,无少欹仄。吁!亦异矣。

  九仙观有坛,曰“九仙坛”,在南斗注生殿前西阶下。一巨石与地乎而稍高,如我苏虎丘之千人石,差小,特四分之一耳。坛面镌六字,字大如屋,曰“九仙飞升之坛”,作两行东西向,遒媚藏锋,法颜鲁公《麻姑仙坛》体,化极小而为极巨,气势逼人。旁有款识,尽凿去,不知何故。案,九仙皆晋、宋、齐、梁间人,《云笈七签》详载其事,其飞升皆有年月。

  南岳五峰,皆环拱祝融,惟祝融是向。独紫盖一峰,直走东北,别为一支。杜少陵《望岳》诗所谓“紫盖独不朝,争长并相望”也。

  南岳水帘洞,即所谓朱陵洞,有石刻“朱陵大虚”四字,为道书第三洞天。山上有泉,至洞门如垂帘状。洞口有石,方正,可坐可眠,在水中,上刻“冲退醉石”四大字。九仙云:此洞与罗浮相通。彭禹峰云:字镌瀑水石上,为水所激溅,不知若干年矣,字形模楷,固无恙也。

  岳庙前乃四通之衢,百物辐凑,列肆而居者数百家,无异五都市。中岳坊刻“天下南岳”四字,相传为宋徽宗笔,柔媚如妇人,无天子气,且与南岳不相称。南岳不在天下,得无倒挂天上耶?

  韩公祠,即所谓“云开台”也。祠门西向,堂中奉韩文公木主,悬之梁际,亦剥落不堪。折而北,有堂南向,中供观音大士像,守祠僧所居在焉。嗟乎!今天下之书院祠祀,十之八九皆守之以僧,名不正,言不顺,莫此为甚。儒有书院,而无主持其事之人;僧则不居兰若,而为俗士守祠,是何异飞者入池,而棺椁异处也。且昌黎平生以辟佛为事,今乃与佛同处,而奉事香火者皆僧,僧岂皆大颠哉?无怪其烟寒火冷,木主倾欹也。衡生乃起而争之,以取僧贿,不亦悲哉。

  祝融距岳三十里,虽高插云汉,而路称平坦,石磴逶迤,可骑可舆,为南岳之一胜。但舆须二人以布兜之,拽之前行,俗呼纤夫,犹舟之逆风以牵百丈者也。

  余案蔡九峰言:岷山之支为衡岳,尽于洞庭之西,绵亘八百里。山列七十二峰、十洞、十五岩、三十八泉、二十五溪、九潭、九井。山之最大者五,曰祝融、紫盖、天柱、夫容、石廪。祝融高九千七百三十丈,余皆高四千五百丈。从天柱峰起祖脉,历师子、烟霞,过南天门,番身一支,尽于祝融峰。直下一支,递至朱明峰,首结岳庙。昔陈、隋间,思大禅师登祝融峰,与岳神会,神曰:“师何来此?”师曰:“求檀越一坐其地。”神曰:“诺。”即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