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自贼至之日,即定议陈尚书、张中丞、藩司、臬司、粮道,皆分班巡城。而予则随同江臬司昼夜巡守。六月十九日以前,天气亢旱,炎热非常。镇日在城上,面同焦黑。二十日以后,霪雨浃旬,城上衣甲,无不湿透者,以是员弁兵勇病死不可胜纪。予自八月初旬,即痢疟交作,力疾巡城,亦濒于殆者再矣。
是役也,江臬司有再造江西之功,然其将令无他,亦只要守城兵勇站立得住,见贼不许擅动,得一“定”字诀而已。城上以火弹、火罐、火箭为最得用,而滚水飞石亦不可少,至于预备防地雷,则多备布袋囊沙及多备石块,以为随塌随筑之用,亦正无庸矜奇炫异也。
十月十九日,卸南昌府事,十一月赴抚州府任。
援剿广饶、克复弋阳、兴安、上饶日记
咸丰四年十月,贼匪由安徽之建德窜扑饶州,署知府曹燮坤弃城遁。安仁县莫令来书乞援,予派勇三百应之,贼旋退。都司吴锡光亦带勇至,遂克复郡城。
五年正月,贼匪又由建德扑饶州,知府曹燮坤又弃城遁,城遂陷。时已革总兵赵如胜督兵防饶,败绩,众军皆溃;贼匪遂乘胜破浮梁、乐平,而以大股入万年之石镇街,以此地为由饶入广信、抚建、南昌之要道也。竹伯中丞奏请檄予由抚州带勇赴援,而以赵如胜原带之宝勇、志同军、威武军、义胜军、安全军、馗军及铅山兵、临江兵隶焉,又益以宝勇五百。中丞以令箭付予曰:“君往如吾亲往,文武员弁皆归节制,有违令者,许以便宜行事。”
二月初八日,予带捷胜勇七百人,由抚州祭旗启行。是夕驻东乡县。亲兵周锦荣攫夺民间烟土一包,将斩之。东乡令吴朗请于予曰:“公今出兵之始,先戮亲兵,恐于军不利。且烟土禁物也,与攫取金银者异,盍宥之。”予曰:“是非君所知也。亲兵不罚,则七军能示罚乎?攫烟土者不罚,则攫金银者又能罚之乎?为亲兵尚不可犯法,则在别军者,知所惧矣。取烟土尚不可宥,则取民间财物者可知矣。兵志曰,罚自近始。今者,江西军务之坏,由于赏罚之不明也。”斩之。于是军中肃然。
初十日过安仁。
十二日到石街。时贼匪万余在石镇街之北,赵如胜带勇二千余在石镇街之南,相持者已二日。予方到之始,即亲诣河干察看。贼匪见予立于红伞之下,枪炮如雨,向予施放。予不动,炮子亦不能中予;唯营书吴步云立予旁,洞左股焉。贼匪虽有船数百,泊于北岸,亦未敢逃过河也。予简阅赵镇移交之各军,累败之余,溃亡未集。予曰:“以此众战,是以众遗敌也。若非收流亡,选精壮,足名额,修葺器械,添置军火,又乌可以言战哉.唯大敌在前,我一移营,贼必乘势南渡,我军无噍类矣。”
时贼匪又由乐平过河,出一大股绕至寡妇桥,欲袭我军,使我腹背皆受敌。十五日酉刻,侦得贼匪之至寡妇桥者,将于三更抄我之后河地。贼匪在过河攻我之前,已传伪令造饭矣。赵镇闻之,放声大哭。各营官皆面无人色,于邑相向。予曰:“嘻!此岂一哭能了者耶!贼匪之来,所谓荷包阵也。予自有退军之法。妄动者斩,违令者斩。”初更后,传令宝勇、志同军、威武军、宜春勇各挑抬炮三成队,到河沿排列,向对河攻击,不许一人擅自回营。令已行矣,队已拔矣。再传令各军派三成队在营盘后面三里许树林茂密处埋伏,倘贼匪来追,俟其将至,即开枪炮,由林内击之,不许出林外打仗。令又行矣,队又拔矣。后即传令以二成队收舍装棚帐,立刻拔营;再以二成队沿途护送拔营。已行数里矣,河干之枪炮尚连声不绝也。计后队辎载已过埋伏处所,乃传令河沿之兵勇,全数撤队,步步为营,退往万年。四更,寡妇桥之贼蜂拥而来,对河之贼见炮声才息,亦乘兴而至;至则空营数座,不见一人。互相谓曰:“炮声中夜未绝,何以忽然不见,是何神也。”有欲追者,贼目止之。不听,追至数里,我军在丛林中枪炮齐施,贼抱头鼠窜而走,曰:“几中妖计。”速连夜退回饶州,不敢扎石镇街矣。盖自军兴以来,贼匪之用荷包阵,无不中其计者,此役颇得退军之法。
十六日,以万年缺食,移驻安仁,料军实,加整顿焉。志同军素不驯,累犯法,赵镇不敢问。
十七日,有勇目黄福保入县署,追杀县令莫廷蕃。予闻之,迅马驰至,立斩以徇,并贯三人耳,于是各军更肃然矣。
十日后,挑选已定,器械已备,军令略明。发令下饶州,头队已发,适贼匪又一股由徽州、德兴窜破弋阳、广信,太守飞章告急。予连夜调集各军,星夜前往。
三月初四晚,至贵溪,邑无居人。初五日,由乡间邀守令回城。初六日,扎营城外。时浙江游击常带处州兵五百回浙,过贵溪,予约以水陆夹击,弗听,急欲闯过弋阳。贼匪累以游骑来犯,予严御之,使不得进。
十八日,罗山观察,李迪庵太守,以湘勇三千来会。十九日,同扎水门铺。
二十日,由小箬岭拔营,薄弋阳城下。贼匪分西北两门出,每股约八九千人,黄旗蔽野。罗山、迪庵率湘勇战于西门,予率江西数军战于北门。自巳至午鏖战已久,贼又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