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初以枣花名。乾隆中以丁香名,今则以牡丹名。而《青松红杏》卷子,题者已如牛腰。相传僧拙庵本明末逃将,祝发于盘山,此图感松山杏山之败而作也。其图画一老僧趺坐,上则松荫云垂,下则杏英霞艳。首有王象晋序,后题以竹、渔洋冠其首,续题者几千人,亦大观也。然而金貂共狗尾偕陈,玉楮与败叶参见。甚至有妄人,将己名与古人夹写,真为不识好恶之尤。曾有某君题诗于匣以止之,亦无人肯顾也。又一卷为《训鸡图》,画一僧抱鸡而坐,别有猫犬在地,不解何意?禅堂中王觉斯书“静观”二字尚在,杨忠愍“无尘别境”额则不可问矣。又有唐王仲堪墓志石刻、翁覃溪《丁香花》诗石刻。

  法源寺,即古悯忠寺。悯忠台尚存,高阁及双浮屠已不可考。西廊嵌唐《宝塔颂》石刻。僧院中牡丹殊盛,高三尺馀。青桐二株,过屋檐。城南隙地,最多古园。国初尚存封氏园、剌梅园、王氏怡园、徐氏碧山堂、赵氏寄园、某氏众春园,皆昔日名流燕赏,骚客盘桓之所。今不过二百年,已如阿房、金谷,不可复问。而宣南士夫亦无复经营之力矣。

  查初白诗云:才了歌场便卖灯,三条五剧一层层。东华旧市名空在,灵宫前另结棚。此国初事也。盖内城分住八旗,将灯市移于灵宫前,后又移于琉璃厂。今此两处皆无灯。鬻灯者在廊房头条胡同,然止日间有之,不复放灯于夜。

  般若寺,在故衣市,南省公车、计吏多寓此。壬辰之春,濮柚生(文曦)从南入都寓此,余往访之,与作竟日谈。游心域外之观,几如读《山海经》、《博物志》,怪怪奇奇,不可名状。如云:山移,在古以为大异。而滇省屡见之,不以为异。有人家居于山巅,门临大溪。一日启户,溪水忽失,寻之则在山后。以为水之改流,察之则溪旁景物依然,而山下地势全非,则山移而溪未改也。又有人家居于小山之上,一日觉地微动,久之则山移故处矣。然移甚缓,一日才数十丈,半月后移过一溪,为一大山所阻而止,遂不动。柚生亲见之。又有某土司能变虎者,柚生亦亲见之。问其变之故,彼云:亦不自知,但祖父以来,相传如是。至期则变,变过复常。虽知其苦,无术脱解。月凡三变,上旬为虎,中旬为驴,下旬为犬。方其为虎,百姓闭户;乃其为驴,家具草料于门外;其为犬也,不复顾之。余闻而笑曰:此不足奇,余见甚多。今之县令方见上司则为犬,对同寮则为驴,虐百姓则为虎。而且一日三变,何须一月。柚生时方以大令待选,亦为胡卢。

  渔洋老人曾住保安寺街,故邵青门与渔洋书云:奉别将十年,回忆寓保安寺街,踏月敲门,诸君箕坐桐阴下,清谈竟夕,恍然如隔世事。又自叙:己未客都门,寓保安寺街。与阮亭先生衡宇相对,愚山先生相去数十武,陆冰修仅隔一墙。偶一相思,率尔造访,都不作宾主礼。其年寓稍远,隔日辄相见。常月夜偕诸君扣阮亭门,坐梧树下茗碗清谈达曙。愚山《赠行诗》有云:踏月夜敲门,贻诗朝满扇,是也。渔洋又有屋在琉璃厂夹道,孙丹五有诗吊之云:诗人老去迹犹存,古屋藤花认旧门。我爱绿杨红树句,月明惆怅海王村。盖屋有藤花,先生手植也。

  同治以后,老辈崇尚风雅者,以潘文勤公(祖荫)为一代龙门,居在米市胡同际会堂之对门,以提唱奖拔为己任。闻一才士,亟收罗门下,礼节先施,人以及门为荣。兼京兆尹,最关心民瘼。屡年大水,延绅士放振,不假官吏之手,民不知灾。卒后,日有奠于门者,竟不知为谁何氏也。俸入皆以购鼎彝书籍,及殁不名一钱。所刻《功顺堂》、《滂喜斋》丛书,士林宝之。己丑乡试后,余谒公于私第,蒙奖诩备至,以后起之秀见励,且赐以《功顺堂》、《滂喜斋》各一部,吉金拓本各种。自云:十一吕阝钟,尤为醉心之品。子学篆书,不可不细玩也。

  烂面胡同有接叶亭,国初汤西崖少宰居焉,查他山有诗。至乾隆中尚知其处,见法时帆诗集。今久迷处所,张叔宪自名其居为接叶亭,然非故趾也。

  李南涧(文藻)有《琉璃厂书肆记》,叙次甚详,曰:琉璃厂因琉璃瓦窑为名,东西可二里许。未入厂东门,路北一铺曰声遥堂,皆残破不完之书。馀从其中买数种,适有《广东新语》,或选思平之兆也。入门为嵩□堂唐氏、名盛堂李氏,皆路北。又西为带草堂郑氏、同升阁李氏,皆路南。又西而路北者,有宗圣堂曾氏、圣经堂李氏、聚秀堂曾氏,路南者有二酉堂、文锦堂、文绘堂、宝田堂、京兆堂、荣锦堂、经腴堂,皆李氏。宏文堂郑氏、英华堂徐氏、文茂堂傅氏、聚星堂曾氏、瑞云堂周氏,其先后次第,忆或不真,而在南在北则无误也。或曰二酉堂自前明即有之,谓之老二酉。而其略有旧书者,惟京兆、积秀二家,馀皆新书,而其装潢,纸不佳而册薄。又西而南,转沙土园北口路西,有文粹堂金氏。肆贾谢姓,苏州人,颇深于书。余所购钞本如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芦蒲笔记》、《麈史》、《寓简乾坤清气》、《滏水集》、《吕敬夫诗集》、《段氏二妙集》、《礼学汇编》、《建炎复辟记》、《贡南湖集》、《月屋漫稿》、《王光庵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