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虎口哉。”余又戏曰:“在兵法何计?”渊材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湖南之俗,好事妖神,杀人以祭之。凡得儒生为上,祀僧为次,余人为下。有儒生行郴连道中,日将暮,遇耕者,问:“秀才欲何往?”生告之故。耕者曰:“前有猛兽为暴,不宜夜行,此村下有民居,可以托宿。”生信之,趋而前,始入一荒迳,诘屈,行者甚少。忽见高门大第,主人出,见客甚喜,延入一室,供帐赫然,肴馔丰美。既夕,有妇人出,问生所。窥其色甚妍,生戏一言挑之,欣然而就。生由是留连数日,妇人亦比夜而至。情意欲昵,乃私谓生曰:“是家将谋杀子以祭鬼,宜早自为计。我亦良家子,为其所劫至此。所以遣妾侍君者,欲以缀君留耳。”生闻大骇,乃夜穴壁,与妇人同出。比明,行四十里,投近县。县遣吏卒捕之,尽得奸状。前后被杀者数十人。前所见指途耕者,亦其党也,于是一家尽抵极法。生用赏得官,遂与妇人偕老焉。
北人喜鸦声而恶鹊声,南人喜鹊声而恶鸦声。鸦声吉凶不常,鹊声吉多而凶少,故俗呼喜鹊,古所谓乾鹊是也。南中多有信鹊者,类鹊而小,能为百禽声。春时其声极可爱。忽飞鸣而过庭{詹}间者,则其占为有喜。凡野禽或獐狐之类入人家者,必有不祥事,余累试甚验。不但人家,路行遇飞鸟过者,切避之。若遗粪污人衣者,亦不祥。又见雀斗者,不得相逐,遭官事。
能敕水,故水宿而物莫能富。鹤能巫步禁蛇,故食蛇。啄木遇蠹穴,能以嘴画字成符印,蠹虫自出。鹊有隐巢木,故鸷鸟莫能见。燕衔泥尝避戊巳日,故巢固而不倾。鹳有长水石,故能于巢中养鱼,而水不涸。燕恶艾,雀欲夺其巢,即衔艾置其巢中,燕遂避去。此皆鸟之有智者也。
毗陵郡土人家,有一女,姓李氏,方年十六岁,颇能诗,甚有佳句,吴人多得之。有拾得破钱诗云:“半轮残月掩尘埃,依稀犹有开元字。想见清光未破时,买尽人间不平事。”又有弹琴诗云:“昔年刚笑卓文君,岂信丝桐解误身。今日未弹心已乱,此心元自不由人。”虽有情致,乃非女子所宜。
王君贶为三司使,乞更河北盐法,条约颇精密。仁庙批曰:“朕不忍河北军民顿食贵盐。”三司即时寝罢。后刻诏于北京望宸阁。
钱君倚学士服除,知江宁府。常州有无赖男子来谒,曰:“我乃先公故侣也。先公尝贷我二十万,幸见还。”君倚愀然变色,起谢之。延馔送保宁馆留,且将聚质赏之。常有老先生数人,闻之俱至,责无赖子。曰:“舍人方起复,贫甚,奈何以其亲为言,欺取无券质之财?”父老俱白君倚,请却逐之。君倚笑曰:“岂可,彼以吾父有所贷未偿为请,公辅为之子,何敢不偿哉。”于是偿之遣去。无赖至常州,人人聚骂,遂自缢而死。
雀有色纯白者,有尾白者,构巢人家,多为祥瑞。余曾见赁药老人,育白雀数枚。问何从得之,答云:“雀方出っ未羽时,以蜜和饭饲之,乃然。”
夔峡间有子母鹊,比常鹊差大,雌雄未尝相离。虞者必双得之,闭雌于笼中,纵雄出食,食饱辄归,纵雌亦然。若双纵,则径去不复返矣。
河州有禽名骨托,状类雕,高三尺许,常以名自呼,能食铁石。郡守每置酒。辄出以示坐客。或疑铁石至坚。非可食之物,乃取三寸白石,系以丝绳,掷其前,即啄而吞之。良久牵出,视石己软烂如泥矣。
文潞公住洛日,年七十八。同时有中散大夫和煦;朝仪大夫司马旦;司封郎中致仕席汝言,皆七十八。尝为同甲会,各赋诗一首。潞公诗曰:“四人三百二十岁,况是同生丙午年。招得梁园为赋客,合成商岭采芝仙。清谈风盈席,素发飘飘雪满肩。此会从来诚未有,洛中应作画图传。”
河中府鹤雀楼五层。前瞻中条,下瞰大河。唐人留诗者甚多,惟李益、王之奂、畅当三篇,能状其景。李益诗曰:“鹤雀楼西百尺墙,汀洲云树共茫茫。汉家萧鼓随流水,魏国山河半夕阳。事去千年犹恨速,愁来一日即知长。风烟并在思归处,远目非春亦自伤。”王之涣诗曰:“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畅当诗曰:“迥临飞鸟上,高出世尘间。天势围乎野,河流入断山。”
韩侍中薨,差内臣张都知督葬事。玄堂以石。一切用度,皆出于官。上自撰墓碑,题其额曰:“两朝顾命定册元勋之碑。”明年,曾侍中薨,上题其墓碑额曰:“两朝顾命赞册亚勋之碑。”
彭渊材初见范文正公画像,惊喜再拜。前磬折,称新昌布衣彭几,幸获拜谒。既罢,熟视曰:“有奇德者,必有奇形。”乃引镜自照,又捋其须曰:“大略似之矣,但只无耳毫数茎耳。年大当十相具足也。”又至庐山太平观,见狄梁公像,眉目入鬓。又前再拜,赞曰:“有宋进士彭几谨拜谒。”又熟视久之,呼刀镊者使剃其眉尾,令作卓枝入鬓之状。家人辈望见惊笑。渊材怒曰:“何笑!吾前见范文正公,恨无耳毫。今见狄梁公,不敢不剃眉。何笑之乎?耳毫未至,天也。剃眉,人也。君子修人事以应天,奈何儿女子以为笑乎?吾每欲行古道,而不见知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