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在安定门成贤街,因明之旧。东为圣庙,乾隆二年易黄瓦。又仿曲阜庙例,领彝器十种,祭则共陈一案。案上凿槽函足,五器有款,五器无款。无款者尤精,苍翠欲滴。康熙中,升配十二哲,陆续入祀者若干人。而本朝居其四,可云盛矣。大成门内列陈仓石鼓,门外列乾隆御制十鼓。元明及国朝进士题名碑林立,桧柏皆逾十围。翠盖撑空,苍苔绣径,庭阶肃穆,风日幽闲。每一瞻仰,令人兴敬止之思,信诗礼之宫墙,道德之渊囿也。辟雍亭,在国子监彝伦堂下。璧水环周,檐楹壮丽,虹梁四达,碧坊高て。列圣屡次临幸,亲行释奠礼,执经讲学,典迈桥门矣。两廊为率性、修道等六堂,堂中列石经凡□十□碑。后为彝伦堂,悬列圣御书额,及祭酒箴。南学额学生六十人,由考取。住学肄业分六堂,月凡四课,膏火银八金,尤者升斋长。其课有制艺,有杂作,有札记,戊戌后添算学斋。又有北学额九十人,不住学,举、贡、生、监均与,课与南学同。国子监石刻,旧有《兰亭》、《乐毅》、《座位》四百字,丁香花诗,而《兰亭》最有名。国初人皆有题跋,其石已佚。余旧识门斗张姓者,以拓碑为业。尝倩其精拓石鼓,而《兰亭》、《乐毅》阙如也。一日春雪初霁,观斋中所存旧刻,忽思访国学《兰亭》,亟走国子监,欲与张共事搜访。甫入门,丁丁之响,清越异常。推户视之,横石一方,古光可鉴,则《兰亭》也。余曰:石固无恙乎?张曰:前数日从敬一亭土中搜得石数块,则《兰亭》、《乐毅》、《座位》三帖。《座位》已阙,《乐毅》亦漫,惟《兰亭》完好。出其拓本视之,与旧拓无大异,而石之大小亦与二帖不同,始知此殆宋刻,彼则元镌耳。嗟乎!数石沈霾殆百馀年矣。鉴家无复问者,鄙人适发钩沈之想,石即应念而来,未可谓非翰墨缘也。
  余尝重订石鼓次序,更为《集注》一卷,辨为秦文公东猎时所刻,载十篆斋题跋内。虽知不免大雅之讥,然未必非献疑之一助也。录其大略云:石鼓文久经前贤论定,余何敢别有异同。然玩其字画及其诗格,窃有致疑之处,而于郑浃际秦文公之说有取焉。考《史记•秦纪》:文公三年,以兵七百人东猎。四年至、渭之会,此即所云:沔沔是也。又曰:昔周邑我先秦嬴于此,后卒获为诸侯,乃卜居之。占曰吉,即营邑之。此即所云:吾道既平,嘉树则里,皆言营邑之事也。日佳丙申者,所卜所之日也。第一鼓皆言猎事,则以七百人东猎事有据矣。而且一鼓中,天子与公杂见。岂有宣王猎碣,既称天子复称公之理。则天子,周王也。公,秦文也。又其诗诘屈难通,不类大小雅,而有《车辚》、《四铁》之风。夫前人所以指为周宣者,不过以第一鼓《吾车既工》似乎小雅耳。不知此正秦诗非周诗之高据。夫宣王中兴,诸臣皆极一时之盛,其歌功颂德之诗,亦必因地而异。岂有东都已陈之诗,至西都而依然录旧。则所谓从臣尽才俊者,无乃如江文通才尽耶。必为秦诗始可以,后人慕前人,用其语句。如魏武短歌行用青青子衿。及晋宋郊祀诸歌,多袭毛诗成句耳。至其字体,不似周之古器,而类秦权、诅楚诸刻,更可以意会。由此言之,浃际之论,其信然乎。又十鼓次序,薛氏、郑氏、潘氏亦各不同。今别为考订,卤莽之愆,深知不免耳。
  “吾车既工,吾马既同”为第一鼓。
  右第一鼓记将东猎之始,选具车徒,储峙弓矢。其曰员猎员游者,盖始有游猎之言,尚未出也。故通篇作想象之词,犹车攻之诗,言“之子于苗,选徒嚣嚣。建设旄,搏兽于敖”,欲往未行之词也。
  “田车既安,{攸金}勒虔虔”为第二鼓。
  右记车徒完备,旌旗飞扬,乃出而猎。且驱跻于原而戎众则止于陆。以秀弓而射禽兽,似舍车而徒猎者,于古未闻,秦近西戎,盖狄俗也。
  “□□銮车,[1234]敕真□”为第三鼓。
  右田猎既畅,迤逦而东。路渐入山,故有{备逯}湿阴阳之言。按《水经注•秦川》有故秦亭,秦仲所封也。自是而东有小陇山、吴山,然后至陈仓。《水经注》又言:小陇山岩嶂高险,不通轨辙,所谓{备逯}湿者即此。此章极言戎徒之美、之众,近于《车辚》。所谓公之媚子,从公于狩者焉。
  “皮□走齐々”为第四鼓。
  右所狩既远,道草茂,以起下除道。
  《□□猷乍,{备逯}乍□》为第五鼓。
  右记入山益深,丛树交荫,至三十里之远。且华叶亚若,道途昏蔽。于是兴除道之役({亠曰}古昏字,见《代醉编》)。
  “吴人{炎心}亟,□夕敬□”为第六鼓。
  右言猎至于吴山之下,吴山之人皆爱而敬之。朝夕趋事,或西或北,且不以为功伐。因其人情之美,欲留居之,遂暂寓于囿中,以度其地。
  “吾水既□,吾道既平”为第七鼓。
  右言道既平治,人有栖止,嘉树成列,营邑既定。戎人自远,天子可以永宁矣。乃于日之丙申自往,周行道路而将归矣。
  “□□□□,雨□<流水>”为第八鼓。
  右归途遇雨,舍车而舟。其初缘岸势之盘业,(即某),浮车涉水,久乃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