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八罩。国轩帅陈启明、王隆、曾瑞、江胜分屯虎井(在八罩西,八罩在彭湖大山屿南)、桶盘二屿(鸡笼在大山屿西、西屿南,桶盘在西屿西),而自将攻琅,与贤等力战,自辰至午,国轩负重创退。琅遂麾诸军夜进,乘风焚杀。己丑(十八日),二屿尽失。庚寅(二十日)旦,琅遣人持书来招,且视疾;国轩报曰:『尊侯仕明游击,亡归延平,复主逋逃,臣事三姓,此足下智若转圜,勇于舍旧,捷出寻常万万,猥欲策驽末步骥尘,殷殷意厚,敢不拜嘉。国轩老矣,君存与存,君亡与亡,若一旦背而他之,卒然反噬,虽犬马有不忍为,而谓国轩不犬马若也?诘朝相遇,不尽欲言』。辛卯(二十一日),琅持书币招锡范及诸守将。壬辰(二十二日),启圣使者又至,诸将皆不欲战。国轩曰:『以功,则三桂莫大,然以撤藩窘死,他皆歼殄,唯琅与天贵■〈厂外勤内〉存,假以毒我。海氛朝以靖,两人夕以诛耳。且两军杀掠相当,胜败未卜,何馁然即欲投烬若斯?愿共诸将军决一死战,以定去就何如』?皆曰:『唯命』。癸巳(二十三日),琅遣战舰百余分取鸡笼屿、四角山、牛心湾,而自将大舰五十六居中、八十舰居后,径攻彭湖。国轩悉众逆战,乘西北风大起,击沈其大舰数十,天贵中炮死。日午,风反南,琅大呼锐进,贤继合攻,波涛沸天,士皆股栗。国轩疾战不支,诸将莫进。琅会诸军围击,气益厉。国轩大败,乘走舸从吼门遯;杨德先以部众降,陈启明等四十七镇将皆死,彭湖遂破。旬日闲,凡丧偏裨三百七十余人、士卒一万五千余人、战舰二百余艘,军械辎重无算。琅给降卒衣冠、廪饩,还招台湾人众。
  锡范首倡议降。国轩与明宗室王等力不能沮。琅方书咨圣,以台湾水道纡回,且炎酷,士卒不耐,计俟八月后乘北风行;启圣谓乘胜进击,可旦夕下,遂赉功赏银一万两,增火器弓弩甚具,趣琅进兵。兵未发,而锡范先遣郑平英等约以秋七月甲申望日诣降。宁靖王术桂,自以明宗室义不可辱,举王印授克塽,具冠服,拜天地二祖列宗,率妾袁氏、王氏、秀姑、荷姐、梅姐皆死。锡范、陈梦炜齎降表册印,籍土地府库军实以献。
  八月庚戌(十一日),琅自彭湖进发。壬子(十三日),入鹿耳门,抵台湾,晓谕安抚,颁赦诏。克塽率聪等六人、克举等八人、诸公侯伯以下,尽以其属归京师。其降卒愿归农家听。琅封靖海侯。
  明年,设台湾巡道一,知府一,知县三,台湾、凤山、诸罗总兵副将各一,兵八千,彭湖副将一,兵二千。
  克塽至京,隶汉军、封公爵,国轩顺清侯、天津卫总兵,锡范顺清伯,何佑梧州副将,余各封赏有差。
  后六年,以成功受封明室,非他僭窃比,令与其子经之丧归葬南安。
  郑氏自芝龙至克塽,凡四世。台湾自成功建国至归入版图,凡二十三年。
  闲亭子曰:世言郑氏之先,遇异人指一葬地,名「五马渡江」;又传万历中雷震一石,有「草鸡夜鸣,长耳大尾」凡五十六言,以为郑氏兴亡之谶。辞甚俚鄙,疑好事者所为,余故不载。夫芝龙起于海角,糜烂东南;受抚之后,翦除群盗,其功有足录者。逮援立唐藩,拥兵骄恣,首鼠两端;王师甫临,反颜归命,为臣不忠,终被诛戮,固其宜也。成功生有异征,虽桀犬吠尧,而翊戴明室至死不贰;易所称干父之蛊者,岂其人乎?瓜州之役,向使胜国有人,出洞庭、下江南,首尾相应,岂易仆灭?即不然,而坐据淮、扬,分兵略地,南北之势忽焉中断,事犹未可知也。天命有在,既非知力所能争;旋师海外,肇启东土,辟番夷为郡县,易鳞介为衣裳,劝学屯田,规模宏远,求诸史册,几难数觏。昔项羽以盖世雄才,战无不胜,垓下一战,遂至灰灭;以成功方之,殆未知孰为优劣矣。子经下士礼贤,恂恂儒雅,而衅出衽席、变起萧墙,得国之始亦已多故,况复轻信间谍,自残股肱,以致两岛沦没,人心瓦解。值耿藩构乱,略有数郡,爰及末年,得不偿失,延平之业衰焉。克塽童稚,政在外戚;嗣位未几,遂为俘虏。昔红夷有众一旅据守安平,攻围期年犹不能克;今彭湖虽破,全台南北固无恙也。而旬日之间,国祚倾覆,传曰『天之弃商久矣,君将兴之,弗可赦也已』;其是之谓乎!
  ●跋一
  台湾郑氏始末六卷,家间亭孝廉所著书也。余以海岛洲屿,名目错杂相混,因取方舆纪要、水道提纲、一统志等书附注于下,以便省阅。有讹误者,即以己意辨之。
  戊戍(光绪二十四年)新秋,南江渔父沈垚。
  ●跋二
  台湾郑氏始末纪六卷,德清沈云撰、乌程沈垚注。摭拾详尽,信而有征,足备史家之参考。
  成功父子辟地海外,自保一隅,延及三世,有明遣老矢志不食周粟者类皆航海东渡,往依郑氏。台湾文化之盛,与各行省相埒,皆郑氏先导之功也。
  家厚堂教谕坤于道、咸间有传经堂丛书之刻,经、子而外,旁及史类;未蒇事而遭乱,板毁,书目亦不及刊。故传经堂一书,外间绝少流传。同邑刘子翰怡,以表扬前哲为职志,因检寄传经堂已刻本十余种。翰怡深赏是书,先行付梓。
  慨自甲午(光绪二十年)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