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视,余惭窃非分,属仍归之五兄,献斋有难色,盖文牍已具也。

  十九日,黔。献斋来,留共午饭。闻海晏船抵埠,小园率其仲子并至,遣力往讶,久之不至。复自过紫竹林视之,则船阻大沽口横沙,尚外泊也。冒雪而返,衣履为濡。

  二十日,启。赞臣招■〈〈今上酉下〉欠〉,车笠重逢,清修如旧,握手道故,情款弥洽。同坐吴彬士同年(瞻莪)、杨霁堂明府(善庆),皆夙识也。日晡归,小园已在寓,具述风涛之险,无异谈虎色变。晚约过酒楼,清尊慰劳,欢釂无算。扶路而归,各已酩酊。

  二十一日,晨起为友人书纨扇数握,楹帖数联。缣素堆积,尚盈儿案,意殊苦之。午餐后,楚宝复来,为语台海风土及政治得失颇详。其兄瑾卿观察(士瑜)在彼中久,故知之最审也。

  二二日,小园晨出,乘暇作家书。晚送小园登舟,东劳西燕,执别黯然!

  二十三日,晨,走别献斋,闻新裕船明日展轮,将附之以行也。余以海外瘴疠,其俗又淫佚,携豫甥往,意涉狐疑。献斋亦不谓可。适雄县王戒之明府(金铭)过此,五兄旧识也。献斋允为之地。余归整装,至紫竹林旅舍,而献斋踵至,云戒之已诺,心甚感之。携豫甥往拜。晚复遣郭仆送之往。甥自髫龀失怙恃,依余廿载,未尝跬步离。濒别,甥泪盈睫,余温词慰之,并勖以持己应物之要,而意绪怆然,亦不觉潸焉出涕矣。甥冬非性愚顿而不嗜学,延师课读,辄舍业而嬉。年既逾冠,荡检弥甚,严戒之不为止。携之出游,冀其稍谙世故,悔心或萌,非真欲其自营温饱也。漏二下,登轮船,择官舱息焉。招商局轮船之制:督行船者曰大副,曰二副,皆夷人;司船事者曰买办,中国人,而查舱则必与夷人俱。船居处判四等:最上者曰大餐间,卧格外多一榻,沐盘镜具,致为修絮,食皆番菜,夷人谓食为大餐,故舱蒙其名;次曰官舱,又次曰房舱,制不甚别,官舱外陈设较备,藤榻红茵,颇适偃仰;又次曰统舱,居最下,良贱杂厕,枕藉相接,盘餐亦极劣矣。乘船者先输资,或于局,或于船,给以寸楮为券,谓之买票。大餐间价最高,津沽往返,需银七十两。官舱,自津至沪,银十四两。房舱十二两。统舱视房舱十分而减其一。俟开行后就舱收票,验其符否,谓之查舱。买办舞智,往往收资而不予票,查舱时匿客幽隐,其资即饱私橐;客或不欲,稍稍分润之;姧黠如鼠,莫可穷也。

  二十四日,辰刻,展轮徐行,出大沽口,候潮至始前,以外有横沙故。咸丰八年,英、法、俄、弥四国窥伺天津时,兵舰浅阻于外,当事乃遣武弁驾小舟导之使入,复任其以小轮船探水游奕,虚实既得,英法之众遂乘间肆毒,敓我炮台,挟兵要抚,致有城下之盟。委天险弗乘,且为之伥,竭勃海之流,宁足为诸贤湔此耻哉!前车既折,来轸方遒,流连形胜,为之三叹。

  二十五日,微风,夜雪。午过烟台,山皆积素,有三五夷楼,峙于山颠。附轮船者登降皆泛小艇,俯仰惊涛中,如落叶之随飘风,殊可危也。停轮逾时,复行。

  二十六日,启。泛黑水洋,舟虽摇荡,然可起立,凭阑俯镜,水作黯碧色,盖大海极深处。舟人云,见浊水,则距沪不还矣。

  二十七日,晨起,拓船窗,水色果异,不逾时,见夷楼绵互,舟樯如林,已届吴淞口矣。北眺宝山,为道光间陈忠愍公化成殉节之所。东海长城,坏于庸督,怒涛呜咽,犹有余哀!巳刻抵埠,寓长春栈。遣郭仆至鸿庆里邓丈既雨(启贤)处讯季垂纵迹,则已于二十二日携家室东渡矣。季垂官黔有声,邵中丞奏调至台,余会寓书有偕行之约,乃迟余十余日不至,中丞遣书促之,遂先行。午餐后,往晤铁仙丈(名启昌,季老弟,工画,驰誉甚广),知东渡仅一轮舶,月中往还者再,守■〈来矣〉之期,不能以旬计也。入城访薛饴树(葆楹),知藼闱疾亟,景卿观察郎至。观察,饴树之姊婿也。余本图谒观察吴门,今蹈一往复矣。夕,既雨丈枉过。

  二十八日,稣风微扇,有春意矣。既雨丈约过江宁公所。高堂重屋,规模洪廓。旁有小楼三楹,坐揽云物,别饶幽趣。其西丙舍参差相望,则乡人寄匶处也(上海之俗,凡寄居有死者皆不容待殡于家,乡人寓此者可十数万,勼赀集议,遂成是举)。集资巨万,经营创始,丈之力为多。余欲假小楼下榻,以避市嚣,丈欣然诺之。

  二十九日,霒。发家书。

  三月一日,癸未,购中西纪事阅之。述诸夷猾夏槙末綦详。粤东之抚,藩篱彻险,白门之约,腹心萌患,虽有智者,莫善其后。论者睹方今夷祸之烈,徒以缩肭为当事咎,三复斯编,知狱有主名也。晚作寄京邸友人书。饴树馈食物,受之。

  二日,晨,馈饴澍高贞碑拓本一幅,■〈倦,女代巳〉以罗酒,酬昨惠也。李观察枉过,具述称许之旱与邵中丞相需之殷,余惶恐对曰,生惭遵祖,公实中军,虑失中丞之望,真诮为羊公鹤耳。观察云寓饴澍处,旋往答拜。归晤既丈,期以明日迻寓。

  三日,启。晨起检山左诗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