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落甘泉寺,渠病疟方愈,被强僧智宾打,遇张一山讲“上知与下愚不移”,渠曰:“人皆可以为尧舜,岂有不能移之理?故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举乌获之任,是亦乌获而已矣。我固有之,非由外铄,非不能移,是不移也。(”)一山邀去庵堂过夏。庚戌春,登南岳衡山,过慈化寺避暑,往江西安福县,落东山塔。塔僧涵溶问渠何之?渠曰:“往见东廓。”溶曰:“彼太宰辅,道望尊,你是个游方和尚,安得轻于进谒?”

  八

  人有问刘狮泉:为学,人死了,何归?狮曰:“归太虚。”又问:“不学,人死了,何归?”狮曰:“归太虚。”询诸渠。渠曰:“学,人不敢妄为,死归太虚;不学,人无所不为,死亦归太虚,何不效他无所不为,同归太虚,岂不便宜!”

  九

  抵青阳山,遇程融山,闽县人,署青阳学事。是晚寻向寺中作礼云,适间肉眼不识,因问从来。渠曰:“从邹东廓游九华山。”融欣欣曰:“此时讲学,人不情,不可从其讲学。”渠曰:“孔夫子亦不足学乎?”融问孔子之学。渠曰:“孔子之学,一贯是宗旨,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寒则穿衣,饥则吃饭,可睡则睡,可起则起,是他行持如此行持,自无意、必、固、我之私。无意、必、固、我之私,就是鸢飞鱼跃妙机,就是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而成四时之造化,故曰:知智者,亦行其所无事,则其智亦大矣。廓翁把渠送付周都峰,邀回太平县紫云庵同过岁。

  一O

  辛亥二月,至杭州。过南京,住锡鹫峰寺,往栖霞寺参云谷。渠问谷:“兀兀一床枕,终朝去大眠。不是世间法,不是祖师禅。在老和尚分上唤作甚么?”复鹫峰寺堂主古林,另有静室,使渠怡旷情怀,有问“莫我知”义。渠曰:“这个是孔子扫踪绝迹话,子贡领会不得,曰何为莫知子,却走踪迹上去了,孔子只得就他可知答。”又问“予欲无言”。渠曰:“这些子事是说不得的,若落言诠,就堕见识中去了。四时行,百物生,是第二义,是说得的,非无言玄旨。”又问“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渠曰:“圣人之学,心学也。心体本来无一物,所以说,他说私意萌,说一觉便消除,是外道绝情事,非圣人心学妙机。”

  一一

  心斋格物是权乘,阳明良知是神明。水穷山尽,那著子便悬绝在。

  一二

  壬子二月,之泰州北山寺,时有三人问渠:“长老何处人?”渠曰:“四川。”“你问那里去?”渠曰:“往安丰场泉。”“你往安丰场做甚么?”渠曰:“我去安丰场,寻访王东崖。”彼曰:“你莫是寄书与东崖?”渠曰:“是。”三人遂与作礼。此日起会讲学,陆续来者知是与东崖书的和尚,咸加礼貌坐下末席,再会坐上末席,三会坐上中席。是会也,四众俱集,虽衙门书手,街上卖钱、卖酒、脚子之徒皆与席听讲,乡之耆旧,率子弟雅观云集,王心斋之风,犹存如此。

  一三

  因王东崖指引,问湖州府武康县天池山礼月泉。月泉云:“第二机即第一机。”又云:“知此一机则无第一第二。”蟊贼消息甚严,做和尚难于出入。癸丑重午后一日,养发崇德县天清宫朱见阳书楼。渠自戊申三月落发,每每梦梳头,每梦吃肉。既禁发则不复梦梳头,既吃酒肉则不复梦吃肉,神明之昭然,信可畏惮。开酒荤则在宁国府泾县,是夜梦人与鸡肉吃,齿尽酸禁,腹中甚不堪。明日至泾寺,僧杀鸡煮酒相待,不觉了满口牙齿果酸禁难堪。忽觉前梦则不安,强勉忍耐,腹中响声,隐隐扰攘,疼痛者数日。此一节,盖为书生之见所惑,亦渠口腹之欲不了,至今惭愧。

  一四

  渠昔落发出家,乡人嗟怨。赵大洲说是他坑了我。大洲躲避嫌疑,说不关他事。渠在家讲圣学时,极穷困。起岩说:“邓太湖饿死小洲。”对曰:“桂湖街饿死了一个邓太湖,也好看。”渠亦曰:“赵大洲坑了一个邓豁渠,也好看。”三教之衰也,天下之人随业漂流,沉沦汩没,如鱼在沼中,生于斯,死于斯,能跃龙门者有几?多端作孽,甘受轮回,波挈一生,不得安乐。此所以古人道舍其路而不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

  一五

  月泉赞:采芝白云谷,邂逅藏冉翁。手携紫筇杖,来自峨嵋东。谓昔楞伽顶,失脚沉海中。茫茫不知返,日月如转蓬。掷却丹霞笔,不卧维摩宫。穷心鸡足岩,了法知所宗。再新拈花旨,一笑宇宙空。浩劫入弹指,谁始谁为终。筹添海屋满,聊记云水踪。

  一六

  讲圣学的,少上一著,所以个个没结果。阳明透神机,故有良知之学。此是后天生灭法,未到究竟处,还可以思议。故曰:“但有名言,都无实义。”曰:“不离日用常性内,直造先天未画前。”落渐次,不免沾带,如何了得?藕丝挂断盐船,使他不得解脱。二乘在情念上做工夫,以求干净。这此(些)求做,便是情念,便不是净。安得情尽,反障妙明真心。本来面目,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