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置于理;复诋镳榷关时贪肆状。士英亦劾周钟从逆,牵连及镳;有诏俱逮治。镳叔父维持与弟前萧山知县铨及钟因奏言:「家门不幸,镳、钟兄弟成隙,而镳乃私刻「燕中纪事」、「国变录」诸书,伪撰「劝进表」、「下江南策」以诬钟;恶名流布,不能洗。且镳于陛下登极时首倡异谋,别图拥戴。是钟罪止一身,镳罪实在社稷也」。诏所司并勘。先,阮大铖徙居金陵,招纳时流,置酒高会,复联络诸废类,将为翻「逆案」计。镳恶之曰:「此乱萌也」;与同社顾杲等出「留都防乱公揭」讨之。以故大铖憾甚,必欲杀之。狱急,镳嘱御史陈丹衷致书币求解于士英;为缉事者所获,丹衷坐谪,出为长沙知府。御史罗万爵上疏痛诋镳,且遍诋东林。

  明年三月,诛妖僧大悲。御史王懩因言:「斩百大悲,不如斩周镳、雷演祚;二人者,妖所由兴也。夫真主既出,海内帖然;乃今日冒称皇子、明日冒称皇后,希踵王郎故智,实由二人讥讪新政、造谤宫闱,故讹言烦兴。若不立斩二人,恐鱼腹藏书、狐号丛野,乘间窃发」!而光禄卿祁逢吉与镳同邑,以詈镳得为户部侍郎。

  初,镳友人桐城左国棅、芜湖沉士柱皆列名「防乱公揭」;后避大铖,客左良玉所。及良玉称兵犯阙,传檄讨士英罪,言其引用大铖,构陷镳、演祚。士英、大铖益怒,谓良玉之兵,镳实召之;遂得旨赐镳、演祚自尽。二人闻命,互书「先帝遗臣」于腹,乃就缢。

  雷演祚

  雷演祚字介公,太湖人;崇祯庚午举于乡。十三年夏,帝思破格用人,而考选止及进士;乃命举、贡悉就铨,用为部寺司属及州县吏凡二百六十三人:时号「庚辰特用」,命勒石太学以张大之,而演祚得刑部主事。踰年,擢武德道兵备佥事。十二月,山东被兵,演祚固守德州,有诏奖励。乃劾督师范志完纵兵淫掠、折除军饷,构大党;帝心善其言,召之入朝,与志完面质。卒诛志完,而令演祚还任。初,演祚之来也,意骄甚,自谓可得总宪,故极意攻击;及是,颇沮丧,廷臣遂忌之。寻以忧去。

  姜曰广之谋立潞王也,演祚参其谋。及福王立,士英乃借演祚倾曰广,以其为曰广之门人也。刘孔昭尝语大铖曰:「当迎立时,曰广、演祚倡言上不可立,当设法阻之」。大铖竟据以入告;且曰:「陛下龙飞之初,不知彼欲设何法,可为寒心。曰广尚不敢为贾充,而演祚公然欲为成济;宜立正西市」。

  明年二月,给事中林有本复劾其为不孝、不忠。至四月,遂与镳俱赐自尽。

  「勘本」曰:介公此传原列介生之后,非是;因其事与仲驭相联属也,今移次之。

  周钟

  周钟字介生,镳从弟也。为诸生,有盛名。举崇祯癸未进士,改庶吉士。甫半载,李自成陷京师,钟出降;贼徒顾君恩荐之牛金星,用为检讨。

  贼败,南归。周氏金坛贵族,而其父子、兄弟悉有离心。镳与钟尤以才相忌,各招致生徒,立门户;汲引既广,败类入焉。彼讪此谤,两家弟子遇于途不交一揖。钟既降贼,镳门人徐时霖等益被以恶名;朝中传其「劝进表」有「独夫授首,万姓归心;比尧、舜而有武功,迈汤、武而无惭德」等语,远近莫不切齿。初,钟与弟某遇阮大铖于酒肆,席间弟与语不合,推案坏座;坐者皆失色,钟徐引去不为谢。刘泽清之镇山东也,慕钟名,奉五百金以交欢;拒勿纳。以此,二人深恨之。至是,大铖用事,与马士英谋必欲杀钟。其年八月,士英言:「给事中光时亨力阻南迁,致使先帝身殒社稷;而身先从贼,为大逆之尤。庶吉士周钟者,劝进未已,又劝贼早定江南;闻其尝骤马于先帝梓宫前,臣不胜发指。其伯父应秋、维持皆魏忠贤鹰犬,今钟复为闯贼忠臣,枭獍萃一门、逆恶种两世,宜加赤族诛。其胞兄铨尚厕衣冠之班、从兄镳俨然寅清之署,均宜从坐,用清逆党」。钟遂被逮。初,士英之起大铖也,为廷臣所阻,怒甚。大铖语人曰:「彼阻「逆案」,我当立「顺案」相对」(以闯伪号「顺」也)。由是,痛斥从贼诸人。其以钟为首者,以钟自谓领袖复社、继嗣东林,故曰为党魁;而不知复社者举场事之标榜,非东林也。

  钟既系狱,数求解于士英,不可得。及六等定罪,刑官解学龙置钟次等待系。士英拟旨诘问;学龙不得已,改从一等而以停刑请。士英怒,学龙以此去位。明年四月,御史张孙振再鞫,杖钟三十。居数日而左兵檄至,人情汹汹,遂与光时亨、武愫同弃市。

  「佚史」曰:故事,小臣无赐自尽者;盖大铖辈急欲杀之也。初,少詹事吴伟业奉使出都,大铖语之曰:「今上仁柔,一切生杀予夺,与数公主焉。归与诸君猿鹤梦稳,定不赴同文狱也」。又曰:「周钟、光时亨听之公论,周镳无死法,惟雷演祚不可赦耳」。而御史张振孙必欲尽杀之。给事中钱增曰:「镳非从逆者」。孙振曰:「当以门户诛之」。黄宗羲曰:「徐时霖为镳而啮钟,翻因钟以害镳;大铖无心于杀钟,又因镳以累钟:事之不可知如斯」!要之,立乎乱人之朝,倾险獧薄,衅起萧墙,宜其不免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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