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孙可望请封,起恒沮之再;使求真封,又沮之,可望大怒。及此播迁之际,遣其将贺九仪、张胜、张明志等率劲卒五千迎王;抵南宁,直上起恒舟,怒目攘臂,问王封是「秦」非「秦」?起恒曰:「君远迎主上,功甚伟,朝廷当有隆恩。若专问此事,是挟封,非迎主上也」!九仪怒,格杀之,投尸于江。给事中刘尧珍、吴霖、张载述并被杀,兵部尚书杨鼎和追杀于昆仑关:时辛卯二月也。鼎和、尧珍以阻议故,而霖与载述祗以曾劾主「秦」封者耳。起昆死,其尸流三十里泊沙渚间,突有虎负之登崖,守视不去。九仪等闻之,惊悸累月;乃礼之,葬诸丛山之麓。

  「遮遗」曰:虎也,而犹知忠义,负之登、守之葬;若有神助。奈何人则毒于猰狗,曾不少知悛悔乎!彼孽类云者,真禽兽之不若哉!

  朱天麟

  朱天麟字游初,昆山人。崇祯元年戊辰进士,授饶州推官;屡摄属邑,咸有声。考选入都,贫不能以赂,拟授部曹;帝御经筵,讲官并为之称屈。比临轩亲试,乃改翰林编修。

  甲申正月,奉命祭淮王;抵山东而京师陷。及南部破,走福州谒唐王;擢升詹事,署国子监事。见郑芝龙状跋扈,乞假。至广东,闻汀州变,又走广西,入安平士司。

  丁亥,永明王居武冈,以礼部右侍郎召,辞不赴;具疏请王自将为先锋,倡率诸镇,毋坐失事机。明年春,王在南宁,擢礼部尚书;旋拜东阁大学士。又自请亲率士兵略江右,不听;乃趋朝入直,从王至浔州。浔帅陈邦傅封庆国公,复请世居广西如黔国公故事;天麟执不许。邦傅怒,以所赐印剑掷天麟舟中,要必得;仍执之不允。已而惠国公李成栋奉王驻肇庆,天麟谓机势可乘,复劝亟颁亲征诏,规取中原;顾优诏答之,而不能行也。

  当是时,朝臣树党分局,倾轧日兴。天麟暨严起恒、王化澄、晏清、吴贞毓、张孝起为广西扈从旧臣,与从成栋反正党曹晔、耿献忠等势不相能。久之,复分吴、楚两局:吴则天麟、化澄、贞毓、孝起及堵胤锡辈,内结马吉翔、外结陈邦傅也;楚则袁彭年、丁时魁、蒙正发、刘湘客、金堡等,外结瞿式耜、内结李元胤也。堡等时称为五虎;寻以天麟拟旨讥堡,堡等共鼓言官十六人哗登殿陛,掷印弃官出(语具「堡传」)。由是,天麟即日辞位;慰留再三,不可。陛辞,叩头泣;王亦泣曰:「卿去,予益孤矣」!初,五虎等谓所拟出起恒意,群起诣阁,将殴之;起恒适未至,因移怒天麟,务逐之,并逐其弟之为行人、两子之为御史、为中书舍人者。天麟去,移居庆远。化澄向无物望,亦为众逐;何吾驺、王士俊入辅。顷之,吾驺又为五虎所排;独士俊、起恒在。王复召之,天麟力辞,不赴。上言:「今国势累卵,路人皆知,而建言者绝不问。琐屑一人一事,则掉头以争曰:「我古遗直也」!今而后,请勿以四方无利害者执为极重大事。独愿主上为社稷忧则忧之」!尔后五虎等以把持朝政、罔上行私罪,并谪戍去。王遣使再召;天麟复拜疏,极言:「年来百尔构争,尽坏实事。昔宋高宗航海,犹有退步;今则何地可退?陛下当奋然自将,使文武诸臣尽擐甲冑;臣亦抽峒丁、择土豪、募水手,经略岭北、湖南为六军倡。若徒责票拟以为主持政本,试问今之政本安在乎」!时大兵日逼,王不能从;惟趣令入直进官而已。

  未几,广州、桂林皆失,王奔南宁;孙可望请赴云南。先,起恒沮封议,独天麟谓宜许。及是,滇使至,乃乞王如其请。诸臣以杀起恒故,皆力沮。天麟遂奉命经略左、右两江土司,以为勤王之助。兵未集,南宁告警;王仓皇出走,复扶病从之。

  明年(壬辰)夏四月,抵广南,王已先驻安龙;天麟方病剧,不得入觐,竟卒于四阪村。

  「摭遗」曰:当时五虎气欲咥人,而游初必以「辛苦何来」一语构同党之怒,代拟王言;亦未免有伤忠厚之恉也。

  文安之

  文安之,夷陵人。天启壬戌进士,授庶吉士,进检讨;改南京国子司业,转祭酒。罣议,削藉归。福王时,起詹事;唐王召拜礼部尚书。皆以兵戈转侧,辞不赴。

  永明王立,以瞿式耜荐,与王锡衮并拜东阁大学士;亦不赴。庚寅六月,王在梧州,严起恒为首辅,王化澄、朱天麟次之;安之至,起恒让之居首,而己处其下。后桂林破,王奔南宁;大兵日迫,云南又为孙可望据,不可往。因念川中诸镇兵颇强,欲结之共奖王室,自请督师;加诸镇封爵。王从之;加太子太保兼吏、兵二部尚书,总督川、湖诸路军务,赐剑便宜从事;进诸将王光兴、郝永忠、刘体仁、袁宗第、李来亨及谭弘、谭诣、谭文等十六营皆爵公侯,即命安之赍敕印行。可望闻而恶之,又衔其阻封议;遣兵伺于都匀邀止之,追夺诸将敕印。留数月,安之乘间走贵州,将谒王于安龙。可望坐以罪,戍之毕节卫。

  先是,可望设六部翰林等官,虑人议其僭,乃以任僎、范矿、马兆义、万年策为吏、户、礼、兵尚书,并加「行营」之号。而僎最宠,后与方于宣屡词劝进;可望令待王入黔再议。王久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