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今已有不甚可解者,在当时固白话诗而且富于幽默者也。
其写纨绔子弟不识字者云:
马上谁家白面郎,如何衣锦不还乡,点金扇底乌纱帽,归去听人讲报章。(原注时传濑水一锦衣不识朝报,特延一西席讲解,此盖记实事。)
其写寡妇再醮者云:
谁家少妇一身新,着锦穿红嫁比邻,女伴不须相健羡,早间初是未亡人。
又云:
死却村郎就好婚,有缘嫁得四衙门,高烧银蜡从君看,脂粉能遮假哭痕。
其写北妓之着皮裤并嗜大蒜者云:
茅檐灰壁挂琵琶,皮裤高盘炕上挝,却说客来休见怪,竟无新蒜点香茶。
其写卖婢者云:
札花衣服着来多,打扮丫鬟付卖婆,急向街头呼太太,快同锅上烙波波。(波波饼也。)
其嘲买帽者云:
老店驰名刘鹤家,三钱买得好乌纱,昨来误怪称呼别,乞丐相逢总呼爷。(刘鹤家盖京中著名帽店,犹后来之内联升也。戴上新帽则乞丐亦尊之为爷,嘲官派也。)
其嘲戏班云:
青红五色旧衣裳,唱价身高老弋阳,客子忍寒无不可,十分难忍这般腔。(极言其难听也。)
钓鱼台
近郊可游处最古且最雅者,无过阜成门外之钓鱼台。宫墙环翠,曲沼回漪,从深深苔径中行,颇似身入江南名园也。十余年前为闽县陈叟所得赐庄,近归北平大学农学院矣。余读越缦堂一记,最爱其写景自然,录于左:
钓鱼台地属玉河乡之池水村,亦曰花园村,去三里河西北里许相近有圆通观,为金主游幸处,金人王飞伯(郁)尝隐于此,见元遗山诗。乾隆三十八年浚治成湖,以受香山诸水,于湖之东口置闸以蓄泄之,其下流由三里河达阜城门之护城河,至东便门入通惠河矣。湖中有泉,涌出堤岸,周围约二里,中悉种莲,较十刹海多几倍之。近水为稻田,堤外积土,隆然成山,迤逦相属,西山修黛,横翠可接。湖中有船,方篷施幔,仿佛吴制。偕云门敦夫招棹人,携茗具,缓泛其中,山水清晖,怡然心旷。惜花时已过,荷叶亦大半摘去,枯筒万柄,偶见田田,一二晚花,红鲜艳绝而已。买莲子食之,甘脆殊绝。夕景衔崦,遂尔回舟,榜人采菱角一包以献。循堤至钓鱼台行宫,列圣诣西陵驻跸进茶处也。宫墙周里许,下有水栅,以通湖流,宫门面南,入门过桥为养元齐,东向正厅五间,回廊四币。又西为潇碧斋,中为品字形,窗格玲珑,波黎四照。又西过桥,登石山为澄漪亭。亭中悬高宗御制诗云:"墙外为湖墙内池,一般凭槛有澄漪,剔疏意在修渠政,何必瓶罍细较斯。"亭后下山过桥,以桥已断,仍由来径,曲磴逶迤,老树夹峙,水泉(氵+捋右部+虎)(氵+捋右部+虎),略约相望。宫后为堵墙如城,下临湖焉。由后门出观湖闸,渐已断裂,尚可行人,时夕阳适开,循湖再过桥登车而回。
庚辰八月初七日
小南城
明之南内,为景泰时锢英宗处,所谓小南城也。日下旧闻考云:沿河尚有城墙旧址。盖自天顺复辟以后,乃大增离宫别殿。涌幢小品云:每殿后一小池,跨以桥,池之前后为石坛者四,补以栝松,最后一殿供佛甚奇古,左右回廊,与后殿相接,盖仿大内式为之。又景帝建隆福寺,曾取其中翔凤殿之石阑干。今寺虽已颓毁,而石陛甚壮丽,当犹是南内故物也。
可斋笔记云:天顺三年七月赐游南城,中有宫殿楼阁十余所,桥皆白石,雕水族于其上。南北有飞云戴鳌两牌坊,东西有天光云影二亭。又北叠石为山曰秀岩,最后有圆亭,引流水绕之曰环碧,移植花木,青翠蔚然;如夙艺者。观此则宫馆之丽可想。今南池子西南俗名飞龙桥,盖即飞虹二字之讹耳。
南内包地甚广,今南北池子皆是。北池子北头之骑河楼,相传当日以有楼跨玉河得名。日下旧闻考因以所谓桥上有亭曰涵碧者当之。此外尤有可记者,明南内有洪庆宫,为供番佛之所,疑即今之玛噶喇庙。庙在康熙间即睿府改建,然仍沿旧称。乾隆间改锡普度寺名,中仍供黑护法佛,有睿亲王所遗铠甲弓矢。天咫偶闻云:普度寺殿宇极宏,佛像极奇,皆西天变像,手执戈戟,骑狮象,陈设多宝物,沉香长及丈,雕镂花纹,明成化中番僧板的达所供七宝佛坐,即仿其规式造。五塔寺者,今尚供寺中,完好无恙,乃木雕加漆者。疑涌憧小品记所云南内最后一殿供佛甚奇古者或即指此而言。
南池子之门神库,在明代为玉芝宫,即嘉靖中所建,世庙以祀兴献帝者。四十四年庙柱产芝,故名。清代用为门神库,实贮内用木器,今屋宇渐倾颓,有大铁锅数日仆于地,不知何用也。其旁有门通太庙,今改为政治学会会所。
普胜寺今名石达子庙,顺治八年敕建,有内翰林国史院大学士宁完我碑,乾隆九年修。有工部侍郎励宗万碑,四十一年复修。即日下旧闻考所谓有城墙旧址之处,今为欧美同学会会址。
袁中郎游记
近人忽喜公安袁氏宏道之文,此乃三百年来学士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