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远来相救也。按先生素工八法,真草隶篆并绝精,乾隆戊戌由内阁中书会试中式,廷试卷已将入鼎甲之选,及引见,并不获入词馆选。后由刑部郎出守广州,为蒋砺堂督部所器重,力荐于朝而先生已引疾去,挽留之,不获。京居十余年,复洒然返里,为龙溪山长终其身。道光庚寅应重宴鹿鸣,以距省辽远,不赴寿,将九十矣。家大人与先生同官京师,以后进结忘年之契,尝以所闻前事质之先生,先生泫然曰:“事诚有之,然余缘此始知人生一举一动皆有鬼神、祖宗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是诚我生得力之处,敢或忘诸。”盖吾闽乡前辈之扬历中外,品学兼优进退自如而身名俱泰者,当于先生首一指矣。

  ◎孽龙行雨熊铅山先生语家大人曰:理刑贵明,尤贵断,然惟明然后能断,兼之者惟吾友金兰畦先生。相传先生官部曹时,有同僚梦至一所,灯浊辉煌,侍卫森列,正坐者为金,旁坐者二人不相识。门外有数千百人呼冤之声,俄拥一龙至阶前,诉曰:“孽龙行雨,漂没居民无算,求伸理。”旋有一吏趋进曰:“据天条,当斩。”

  金不应,旁坐者曰:“然则依例乎?”金拍案叱吏曰:“行雨因公漂没,过出无心,法当流徙。”吏以例争,金怒曰:“汝等舞文宜斩。”命即释龙,龙忽跃上天去。呼冤者群詈金,金推案起,遂寤。后同僚以此梦微谂金,金但笑而不承也。

  逾年,金以公事渡江,骤遭暴风,舟将覆,俄有一金龙翼其后梢,浪顿平,顷刻达彼岸矣。

  ◎顾宦乾隆中,吴门有顾某者,南雅先生之远族也。曾官河南商邱,县邑中有富室寡妇,族人谋其产,诬以奸情,且云腹中有娠。前县官得贿,欲据以定案。寡妇上控,委顾某案其事,既不能平反,而又得贿以护前官。寡妇自知冤不能白,竟于上堂时取所怀匕首自剖其腹,立时殒命。顾某以此削职,归数年,安居而已。

  有齐门外杨姓者,贸易兰阳,路过一村,即寡妇之旧宅也。其宅已售他家,开张饭店,店后有大楼三间,素有鬼,人不敢居。是日天已暮,杨急于投宿,主人曰:“今夜客多,然大楼又有鬼,不敢留也。”杨自恃胆壮,遂投宿。未二更,果有一女鬼行而来,问客是苏州人耶?吾有冤欲报,非祸君也。杨曰:“我非官,安能雪汝冤?”鬼曰:“倘能带我去,必有以报大德。”杨曰:“惟命是听,其如何能带,幸示我也。”鬼曰:“但于君启行时呼贤妹一声,及一路过桥过船,俱低声呼我。至苏州日,以伞一柄,我藏于中到顾某家,一掷其门中足矣。”鬼又曰:“我所以久不离此楼者,有金珠一箧值千金藏于某处,今即以报君可矣。”

  言毕而去,遂寂然。至天明,杨如其言寻之,果获一箧。遂回吴,顾某是日方演剧请客,杨从众人杂逻中持伞进门,人不觉也。顾方与客宴饮欢笑,忽见一女鬼手持匕首鲜血淋漓立于堂下,顾大呼曰:“冤家到矣。”众客惊愕,无所见。是夜,顾自录此案颠末一纸粘于壁间,遂自缢死。故吴人至今皆能道其事,南雅先生亦曾为家大人述之。

  ◎沈曲园山阴沈曲园游幕河南,为光州陈刺史所聘,甚倚任之。光州有老贡生某,一子远游,数年不归。媳少艾,有姿色,育一女,仅五龄,翁媳相依纺绩度日。其子出门时,曾贷邻某钱若干,久未偿。邻某窥其媳美,书一伪券,言以妻作抵。

  状托署,州吏目朱景轼寅缘贿嘱具控于本州,曲园判以媳归邻。某贡生不从,发学戒饬,以夏楚辱之愤甚,遂自经。其媳痛翁之含冤身死也,知必不免,先将幼女勒毙,亦自经。越一年,陈刺史擢开封守去,朱景轼遂署州篆,而曲园亦别就杞县周公幕,又为朱景轼谋干,勒令杞县尉戴师雄告病,以景轼补其缺。乾隆丙午正月七日,曲园夜见一戴顶者携一少妇幼女登其床,教之嗽咳,旋吐粉红痰。

  自此,三鬼昼夜缠扰,遍身扭捏作青紫色,或独坐喃喃自为问答,时有知其事者而未敢言也。至十四日黄昏,曲园有大小两仆取粥进,瞥见窗下立一长人身出檐上,以巨掌打大仆,而其小者亦见之,同时惊仆,口吐白涎,不省人事。灌救始醒,被掌之仆面黑如锅煤,莫不骇异。十五日,署中正演戏,曲园在卧房大叫一声而绝,其尸横扑椅上,口张鼻掀,须皆直立,两目如铃,见者无不反走。朱景轼为买棺殡殓,寄于西门之观音堂。不一年,景轼二子一妻俱死,又以风瘫去官,杞县尉仍以戴师雄坐补。

  ◎黄君美吴门有黄君美者,好结交胥吏捕役,无恶不为,被其害者不可数计。一日忽发狂,赤体持刀出门外丛人中,自割其肌肉,每割一处,自言此某事之报。割其阴,曰:“此淫人妻女报。”割其舌,曰:“此诬人闺阃报。”人问之曰:“汝舌已割去,何尚能言耶?”黄曰:“鬼代吾语耳。”又曰:“今到剥皮亭矣。”

  指亭上有一联云:冤孽而今重对对,人心到此再惺惺。如是者一两日,复以刀自剖其腹,至心而死。

  又,吴门有土豪某者,作威作福,人人痛恨而莫可如何也。某一日游山,见一妇美艳异常,遂与门下客谋取之。访知为乡镇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