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不能立,众欲塞漏而不可得。于是群呼求救于神,剪发以设誓。俄而风遂息,舟少宁;执烛寻罅,皆塞之固,水不能入,得保无虞。使是风更移时不息,舟之沉必矣。此其功一也。

  回时,九月二十日在彼开洋;二十一日夜,即遇飓风将大桅吹折,须臾舵叶又坏。舟之所恃以为命者,桅与舵也。当此时,舟人哭声震天,大呼神明求救;臣等亦知决无生理,为军民请命,叩首无已。忽有红光若烛笼然者,自空来舟;舟人惊报曰:『神已降矣,吾辈可以生矣』!舟得无事。当风雨晦冥之时,红光何自而发?谓非神之精灵不可也!此其功二也。

  二十三日,黑云蔽天,风又将作,众皆知舵当易而不敢任;盖风涛中易舵,一动即覆矣。于是请命于神,得吉兆;众遂跃然起易。舵柄甚重,约有二千余斤;平时百人举之而不足,是时数十人举之而有余。兼之风恬浪止,倏忽而定;定后,风浪复厉。神明之助,不可诬也。此其功三也。

  二十六日,忽有一蝶飞绕于舟,佥曰:『蝶质甚微,在樊圃中飞不百步,安能远涉沧溟!此殆非蝶也,神也』。或将有变,速令舟人备之』!复有一雀立于桅上——雀亦蝶之类也,令以米饲之,驯驯啄尽而去。是夜果疾风迅发,白浪拍天;巨舰如山,飘荡仅如一苇。风声如雷而水声助之,真不忍闻;舟一斜侧,流汗如雨。臣等惧甚,衣服冠而坐;相与叹曰:『圣天子威德被海内外,百神皆为之效职;海神独不救我辈乎?当此风涛中而能保我数百民命,真为奇功矣;当为之立碑,当为之奏闻于上』!言讫,风若少缓,舟行如飞。彻晓,已见闽之山矣。此其功四也。

  有夷舟进表谢恩者与臣等同行,遇二十一日之风漂回本国,至今年三月方到福建;臣等之舟止行八日,直底闽江,不至漂流失所者,皆神之功也。臣等感其功,不敢不厚其报。在福建时已尝致斋设醮,修庙立碑矣。但「奏闻」之言既出于口,不敢有负于心。谨摭颠末,上渎圣听。词若涉于荒唐,心实本于诚恳。伏望圣慈悯念,下之礼部详议可否!万一其功当报,令福建布政司与祭一坛,庶天恩浩荡而幽冥有光矣。

  臣等切思名山大川之神,在舜时已有「望秩」之祭。我太宗文皇帝时遣太监郑和下海,尝立祠于海滨,时加致祭。况「礼」云:『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今一救援之功,遂保数百人之命;其为大灾、大患,莫此是过。伏惟圣明详察,臣等无任战栗恐惧之至。为此具本亲赍,谨具奏闻;伏候敕旨!

  礼部为乞祠典以报神功事。

  祠祭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礼科抄出吏科等衙门左给事中等官陈侃等题云云等因;奉圣旨:『礼部看了来说。钦此』。钦遵抄出送司,案呈到部。看得左给事中陈侃等奏称奉命琉球,往来海中时遭风险,几至颠覆,多藉神功救援,乞要赐祭以报其应一节,为照国家岳镇海渎,类皆有祭;祀法云「能捍大患则祀之」,在典礼则固然矣。今左给事中陈侃等奏使海外,屡遭风涛之险,卒获保全,实乃皇上圣德默佑所致;海神效职,不可谓无:是亦捍灾御患之意也。赐之以祭,礼亦有据。合无候命下之日,本部行移翰林院撰祭文一通,行令福建布政司备办祭物、香帛,仍委本布政司堂上官致祭一次,以答神休;不为常例。缘系乞祠典以报神功及奉钦依「礼部看了来说」事理,未敢擅便,谨题请旨。

  嘉靖十四年七月二十五日。

  奉圣旨:『是。钦此』。

  吏科等衙门左给事中等官臣陈侃等谨题:为周咨访以备采择事。

  切念臣等奉命往琉球国封王,行礼既毕,因待风坐三阅月而后行,无所事事,因得访其山川、风俗、人物、起居之详,杜撰数言,遂成一录。「录」之意,大略有二。臣等初被命时,礼部查封琉球国旧案因曾遭回禄之变,烧毁无存;其颁赐仪物等项,请查于内府各监局而后明。福建布政司亦有年久卷案为风雨毁伤,其造船并过海事宜,皆访于耆民之家得之。至于往来之海道、交祭之礼仪,皆无从询问;特令人至前使臣家询其所以,亦各凋丧而不之知。后海道往来,皆赖夷人为之用。其礼仪曲折,臣等临事斟酌,期于不辱而已。因恐后之奉使者亦如今日,着为此录,使之有征而无惧:此「纪略」所以作也。又尝念国家大一统之治,必有信史以载内外之事,如「大明一统志」者是已。志中所载琉球之事,所云「落漈者,水趋下不回也,舟漂落漈,百无一回」;臣等尝惧乎此经过不遇是险,自以为大幸。至其国而询之,皆不知有其水;则是无落漈可知矣。又云「王所居壁下,多聚髑髅以为佳」;臣等尝疑乎此,意其国王凶悍而不可与言也。至王宫时,遍观壁下,亦皆累石;国王则循循雅饬,若儒生然。在彼数月,虽国人亦不见其相杀;又何尝以髑髅为佳哉!是志之所载者,皆讹也。不特志书为然;杜氏「通典」、「集事渊海」、「蠃虫录」、「星槎胜览」等书凡载琉球事者,询之百无一实。若此者何也?盖琉球不习汉字,原无志书;华人未尝亲至其地,胡自而得其真也!以讹传讹,遂以为志,何以信今而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