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铨,旧为人祈祷,事多灵验。春尝戒之曰:“兄何得与巫觋竞能?况生名家不宜为,官尊不宜为,兄固无所利也,何为为此?”族兄曰:“吾一念偶着于此,不自禁也。而能巳岁早起群疾,庶几所谓济物者事,吾固无所利也。吾此术受于陈道人云。”凡授此术者,誓于神,事后不得一毫受赂谢也。一受赂谢,后无复灵验矣。春因其言求之他巫,亦然云。然则此术,不又有胜于今日衣冠中之所为者邪。

《东轩笔录》,费孝先卦影,应者甚多,士大夫无不作之。独王平甫不喜,曰:占卜欲前知,而卦影验于事后,何足问邪?春闻今闽中九鲤庙,问梦,梦多奇验。然始皆不可晓,事后乃悟,抑何用梦为也。

弘治戊午夏,京师西直门,熊入城。守卫者不知觉,有被伤者大司马钧阳马公谓野兽入城非宜,既参问守卫者,因乞严武事,以备盗贼。春谓同列曰:“熊之为兆,既当备盗,亦须慎火。”同列莫晓,未几城内在处有火灾,礼部毁焉。或问余,此于占出何书?春曰:“余不晓占书,曾记宋人,记绍兴己酉永嘉灾前数日,有熊自楠溪渡至城下。高世则谓其佐,赵允蹈曰:‘熊于字,能火,群中宜慎火烛’。果延烧官民舍十七八。余忆此事而云尔,不意其亦验也”。

春按洛阳,闻人云:郡治南,昔有两农而讼一石于府者。其一云,“己耕而得之”;其一云,“出己田中”。知府令舁石来视,则有刻曰:“大明景泰乙亥知府事者,虞廷玺为我复兴此窝。”其时正乙亥,知府南郑虞廷玺。虞谓此必出康节窝,即安乐窝也。因就所得石,虞倡民建康节祠。此事今附《河南志》。然《志》载虞所建安乐窝记文,郑安所作第云。先生故宅在金为九贞观,元季毁于兵火,景泰之甲戌,虞来为守。明年,访得观遗址,于禾黍中,得残碑读之。知康节昔日夏居安乐窝者在此,于是为先生祠。未尝及石上十九字也,岂其事妄也,抑实有,而郑特讳不言耶。余观风之余,不暇究也。

星命家,推步人前程,十二官命。官是数起处,然星辰明陷,一以官禄为主。就官、禄二星而论,又禄为主。禄多者富,官多禄少,虽贵亦贫。昔张南轩,论朱晦庵命,判“官多禄少”四字。朱云,某平生辞官,文字甚多,贤者于此,盖聊借一笑耳。星命之理有无,春不暇究。曾记一谈星而多中者,谓春“官实胜禄”。余贫其不免乎?今日有相者来,谓余“禄胜官”。其法自髭髯论之,上为禄,下为官。多髭而寡髯者,主富且寿。春掀髯曰:“措大乃复有此拗命,口上毛子勿言黔雷戏余,余徐验焉。”

逆瑾时,人才无论矣。消磨世界,今何以异昔。百官差除,曾无一久任者。内之侍郎而下,员外而上,外之布政而下,知县而上,二三年间,奔竞者,必显擢;恬退者,亦左迁。孔子曰:“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今日人才,其皆孔子之徒欤。张咏在蜀尝云,只一个信,五年方做得成,此事谁当念之。

云南、广西,在处土官割据,蛮洞彼此仇杀,胎患地方。朝廷每下抚巡司府官员抚谕,动经数岁,不得停帖。是虽夷性酷拗,亦抚之者多贪利之人,以养成之。如云南木邦、孟养,广西思恩,近日之事,其酋明云:“司府官不过一狗,乞与一大骨头便去矣。”今日缙神,遇骨于地,不狺然而争者几人。悲夫!

一友人不得志,自讶云:“骂声成风,谁忍扇此群怒;浮谤如川,事实源于小忤。泣隅兮,人不汝恤;叫阊阖兮,汝徒自若。眼昏多泪,盍内流以润腹;齿恶舌存,不如缄口而无语也。”

人之所谓贤者,谓有才也,谓有德也。国家之所为求贤者,求有才也,求有德也。才与德,在人无不见之其言与其行者。然士方未用时,上之人隔于势分,不能一切知之,是故属诸有司,试其言于科举之场,而占其行于选任之地。言可以知其才也,亦可以知其德也。行可以观其德也,亦可以观其才也。科举以文字第高下,而经取其一。于前列称魁元,选任进士,依甲第名次。而台谏,独擢于不恒名要职,此又在有司深所加意,预以其才与德而望焉者。考课之法,肇自虞世。汉宣帝尝诏御史,察计簿疑非实者。按之我朝,考课一本诸古。官满三年,乃一考。牌册备书任内行事功绩。属官则先考于其长,书其最目,转送御史核焉。亦书其最目,然后以归吏部,稽其治状,为之殿最,则此又风宪之所当有事焉者。然则,进士之选与为魁元,擢要职而适及考课际,可无以自表见者邪。

吕居仁记前辈言,作官公罪不可无,私罪不可有。私罪固不可有,若无公罪,则自保太过,无任事意。春尝侍西涯先生,论及近事。先生云:“少年初仕,承上临下,宁遽一一中节,惟尽心岁月,秤停自熟。若公子性,虽少年不可有;秀才性,至老不可无也。某人以公子性作官,如何不取罪。”春曰:“某人辈生而富贵,人已别眼待之;既膺命服,犹习纨绮,故态奢傲自恣,竟挂清议,小惩大诫,非不幸矣。独念今班行中士夫,在诸生时,高谈古今,历诋卿相,孰奸孰贪,孰谄孰谗,孰为蔽贤,熟为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