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兵不动者,实欲昭吾明信耳。岂料清朝竟自失策,不以诚心相期,而以诈术相欺,不佞安能更守尾生之愚信而中清朝之彀中哉?用是南北齐发,水陆咸驱,掣其一方而旁及四国。将见吾兵抵吴而吴靡,入浙而浙催,至粤而粤破,动闽而闽瓦解。此非不佞夸言也,实斯时必然之势耳。
  又不特此也,江北钱粮皆取给东南,盐课艚粮,关系国命,我师特扼江淮,不特南北截为两断,将见畿辅立毙矣。如春夏间焚毁粮盐诸船,颇见其一端也。乃不虑及此,为清朝谋事者,不亦■〈束〉哉?
  且地方各官不为百姓谋安静,而专为国家构难端。至各府县公文塘报,出语不逊,动曰海寇,藉口盘诘,不论真伪,或监或杀。揣其意,以地方不扰,无所恣其狼贪。岂知欲自肥其囊橐,先不保其身家。
  不佞用兵十余载,□□大计,蚤已熟筹矣。亦聊用吾兵左驱右驰,使清朝稍知痛痒,地方各官亦□困苦。台台若自度德量力,能与我战,则可速来,一决雌雄;不能与我战,则宜早从吾言,将地方可静,钱粮可输,百姓可安。此实清朝之大利。不佞亦何难再申前信,以舒东南之民命也。惟早图之,勿生后悔』!佟国器复书云:
  『日接下游塘报,执事袭破清漳,连陷各邑,不佞深为惋惜。以垂成之抚局,尊翁苦心呕血,而一旦决裂至此,将以为得计乎?
  二十日之夕,周令賫到手书,篝灯展视,知台台于顺逆存亡之机,不终懵懵,而父子兄弟之情,尚不忍遽契然也。
  我皇上定鼎以来,不专用兵,德威所讫,无远弗届。东至于高丽、洼儿哈、鱼皮诸国,西至于插汉、■〈犭回〉苗诸国,南至于土苗、洞蛮诸司,北至于河套、海西诸国,率皆慕义向化,稽颡恐后。即如孔、耿、尚、吴诸藩封,无不荣膺茅土,专任一面,君臣之情,亲于父子。而来书惓惓于信诈之间,是自疑贰也。天时人事,哆口而谈,骄蹇满纸,殊甚喷饭。不侫略一折之。
  大凡开创之初,久而后定。即如周武之一戎衣,犹因小腆未靖,作多士、多方八篇以晓告之。楚粤弄兵,不过地方杀运未除,致烦王师戡定耳。近报执馘献俘,风飈箨卷。至西人入河州一事,全无影响,而台台伏处海滨,见闻不远,一二游食之徒,好事造言以相簧鼓,此如山村野落,传说市井,咄咄称怪,而不知其无稽也。至于河北水溢,关中地震,事实有之。董子谓天之仁爱人主,故特出灾异以诫之。春秋末年,灾异不一见,以此见天之绝爱人主也。自古殷忧启圣,无论尧汤之世,水旱为甚,汉文帝时,日中有王字,贞观之治,千古称最,宣帝时五凤至、麟一至,仁柔不振,卒以短祚,灾瑞之验,果何如乎?
  从来窃发海上者□乏人矣,其不能离于海,犹鱼之不脱于渊也。庙堂深谋,以为兴师动众于渊波浩□之中,劳民而费财,不若收其英杰,使相统御,居民得以永逸。此不过以海治海之策。所以纶恩频颁,诏使叠至。而台台错认,以为穷洋孤岛洵是万里长城,艨艟楫橹可作长生宝籙,意益骄而念愈侈,不亦■〈束〉乎?
  且圣天子车书一统,海宇率俾,犹且温辞慰勉,推心置腹。台台倔强鹭岛之中,期期不奉诏,偃蹇恣肆,此真夜郎王问汉使者曰:「汉何如我大也」!豪杰举动,似不如是。
  然不佞以为尚可与言者。台台不反覆于既抚之后,而徘徊于未抚之先,洵肮脏男子哉!第既破之甑,挽回甚难。为今之计,果能不杀戮人民,不凌辱有司,不动摇库藏狱囚,不擅违年号衣冠,歛兵而退,以待天朝之命,则犹可改也。
  昔日之议,刘制台领其事,原非不佞担任。今承书教,即行进缴。第跋扈睥睨之语,未必蒙圣明霁颜耳。如果定志来归,披肝沥胆,自处无疑之地,不佞以心任之,补牍上请,亦何靳焉。从违之机,悉听审择。内断于志,勿为旁议所夺,即全天伦之恩,复膺带砺之锡,铁券金章,如取如携,尔公尔侯,爰及苗裔。不但珥笔文臣不敢望,即从龙诸勳戚、血战数十年、不易致者,而台台一旦得之。此诚布衣之极致,丈夫之伟业矣。
  若乃拥乌合之众,奋螳臂之势,九重之上,赫然一怒,大师南指,岂尚有逆我颜行者乎?抑或悬五等之赏,以待海上之士,执事肘腋之间,岂无有怀我好音者乎?利害存亡,间不容发,愿高明熟思而审处之。语出繇(由)衷,并无欺饰,仰祈裁察,可胜企祝』。
  藩又与泉镇韩尚亮札云:
  『不佞桑梓关念,岂忍以锋镝相加?特在今日,不得不以战为和。自常人观之,必以战则和不成,不知战则和益速而信益坚,战和自不相妨。清朝到底必来就和。此可为智者道耳。近马得光(功)将来镇泉,今又停留候旨,清朝必和之意亦大略可见矣。
  漳泉土地皆我土地,人民皆我人民。不佞此举,不过略施指撝,使清朝稍知痛痒。凡投诚之地,兵不血刃。漳州各官,文则依旧任事,武则从重擢用,仍与以原辖兵马,另行优赏,此推心置腹所可肝胆相照者也。贵镇英材俊略,不媿名将之风。不佞拊髀兴思,企慕非一日矣。然勤宣吾泉,八载于兹,而位不过参将,清朝之无公论,令人扼腕。
  兹大师已临,贵镇能全城而归,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