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令责其冠服不遵制,先生抗言曰:『足下中国人,更事于清,以满服为荣;德溥不更事,慎守初服。昔孔子居鲁,冠用章甫;箕子朝鲜,用夏变夷;公独不闻之乎』?乃袒胸而示之膊,邑令不得已,劝之剃发,可以免死。先生曰:『吾带发而死,可以见先帝,何免为』?复移讯巡江御史,先生不恭如故。呼之屈膝,不肯屈。命捕其父,乃曰:『吾宁为父屈矣』!在狱不食,狱卒惧,跪而进食,乃复进食如故。及赴市,人争识其面,先生从容为解衣脱巾释网,众见其胸膊,无不出涕。先生急手抚发曰:『勿乱吾发』!向北立,夺不转,遂就刑。死三日,妻设位临其丧号曰:『吾元博先生,死为明人矣』!一子甫十龄,家口例发遣,好义者为赎归。

  初,忠节公同里有布衣缪万里、万台兄弟,皆布衣,交先生,以父执事之。北师南下,二缪向在督师相国军中,振作士气。及督师殉国,仍鼓乡健北抗。事败,见执,语傲,至割舌,犹喷血呜呜有声,并死。至今如皋称三布衣云。

  论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予于元博先生及二缪公见之。或议墨子传元博太详,存一缪甚略。夫元博非以详而加重,二缪非以略而见轻。使后人不能以详略为重轻,则三子者固百世之师也。吾观春秋左氏叙鞌之战,详于逢丑父易位,而辟司徒之致死隐而不言,特序女子之问与齐侯之赐地,使千载下如或见之,其略非略有如此。知此者,可与读春秋。

  楚

  湘女

  楚中有女,湘潭人,失其姓名而诗存。海陵邓孝威诗观选中曰:『湖南兵乱,女子为游骑所掠至汉阳,欲犯之。女以节自励。值汉口,跃入江中。有怜之者收其尸,葬之。见衣带间遗诗十首,其词凄以婉。予采其二章,有云:「生小叮咛画阁时,诗书曾拜母兄师。涛声此夜何悲极,犹记挑灯读楚辞」。「生平谁惜未簪笄,身没狂澜数不齐。河伯有灵怜薄命,东流直遶洞庭西」』。

  浙

  丁烈妇

  袁烈妇

  丁烈妇

  烈妇从夫姓也,有烈志奇节,见于我檇李踰数十年,里中曾莫之传。云间陈眉公有祭烈妇文详其事,曰:『丁烈妇,端平巷中窭人妇也。夫亡葬火,烈妇年十七,投焰者三,父母掖之坚,不死。踰月,舅姑将嫁之,烈妇伏刃自刭,刀不锐,不死,傅以药,手制之,未即死。皮肉缀附一丝许,号哭震裂喉断,竟死矣。方烈妇之死也,翁姑骇而走。有小姑来视尸,邻里父母絷其发尸上,椎詈之,不听出。业讼之官,天暑,烈妇不得殓。吾友贺伯闇闻而义焉,诣巷中,问其事。事核,为解谕,释小姑去。凡纪纲敛槥幕旐悉无憾,呼其舅姑,使来将事。于是郡邑长与士大夫争为文以祭,且醵金卜壤葬之』。烈妇非特身名不辱,且不朽矣。夫檇李自二百年来节妇湮灭不胜数。烈妇年甚少,家甚贫,一时老稚奔走告语,郡邑士大夫哀挽而表章之者甚着,人真有幸有不幸哉!

  袁烈妇

  嘉善袁烈妇吕氏,少归茂才袁君烺。客有遗袁生匕首者,妇取而藏之室中。袁生曰:『若奚用此』?妇伫思良久曰:『安知无用』?

  乙酉,北师南下,且渡江。烈妇语袁君曰:『生此乱世,恐难保全。礼曰:「妇人不以容见,出必嶂羃」。而我闻溺者仰露其面非礼,我其泥井中耳。不则匕首自佩也』。袁君怪曰:『恶出此不详语为』?妇曰:『古所载烈女,不祥乃祥也』。未几,北师至浙,陷嘉善,四出剽掠。袁君有事戎幕,妇避于乡。闻警,逼众强之登舟,至杨荡滩,反与兵遇。妇起赴水,跃入中流。兵以篙钩揽其髻,妇急举匕首断其发,遂没。越三日,求其尸,独覆而不仰云。

  论曰:予读卧子诗,知袁烈妇后遇计讷庵,复知烈妇为吕氏也。今辛酉初春,方为丁烈妇作传。季春,泊舟端平桥畔,行塘上忽见方碑,朱丹其字,则丁烈妇杨氏之墓也。予瞻礼惊叹,乃补杨氏于传中,而寄于吕氏之论末。兹固与春秋之寄传略同。

  ●墨子语后自序并诗十九章

  「国语」一书,有美之之辞焉,有惜之之辞焉,有幸之之辞焉,有大不幸之辞焉。

  曷为乎美之也?江阴致武,小亹奏捷,闽洞开藩,中湘秉钺,皆以法从事,以奇致功。法立则气不衰,奇谋则足以鼓众。能胜亦能为败,往往转败以为胜。胜由人事,败不关战。美之中又有美焉,美之大者也。

  曷为乎惜之也?唐鲁并起,鲁当敌冲,闽不闻整旅挠敌,而乘人之危,诱众以去。江干败不救,金衢孤不救,唇齿谓何,势同胡越。故致惜在闽。闽既称尊,序列叔父,鲁不能远交以资近攻,而廷辱使臣,声援不属。故分谤在鲁。此事之可惜,不得不尽其辞者也。

  曷为乎幸之也?虔中举事,支岭南之门户。舟山立国,收江左之人心。既而晋藩誓师,定南授首,两粤从风,一匡天下,无不同力致死。我武奋扬,天心无常,非意所测。今事后追思,而犹幸之也。

  曷为乎大有不幸也?海师北征,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