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大喜,出布衣一袭俾服。自是折节读书,力行其言,惟居官着紫袍,每下厅,小虞兵即擎青布背子在屏后。自幼及老,不易其操。
蜀人任子渊好谑。郑宣抚刚中自蜀召归,其实秦桧欲害之。郑公治蜀有惠政,人犹觊其复来。数日,乃闻秦氏之指,人人太息。众中或曰:“郑不来矣。”子渊对曰:“秦少恩哉?”人称其敢言。
韩蕲王世忠微时贫困亡聊,疥癞满体,臭腐不可近,其妻孥亦恶之。夏日浴于溪涧中,忽一巨蟒直前,将啮之。韩窘急,以两手握其首颔间,蟒以尾绕其身。韩不得已,握持以归其家,欲呼妻孥刺杀之。皆骇遁,不敢前。韩愈窘,入厨中,见有切菜刀偶仰置几上,遂持蟒首就上,极力按之,来去如引锯,卒断蟒首。既免,不胜忿,置之镬,煮而啖之。明日,所病疥癞即脱去,肌体莹白如玉,其无疥癞处即否。
理宗朝,史嵩之当国,往往以深刻得罪公论。鹾之商运,自昔而然。嵩之悉从官鬻,价直低昂听贩官自定。其各州县别有提领,考其殿最,以办多为优。于是他盐尽绝,官擅其饶,每一千钱重有卖至三千足钱者。深山穷谷,数百里之钱,无不辐辏。收到见钱,就充籴本,顺流而下,拨赴边州。庙堂会计籴运到边,每一军斛止计本钱,十七界会一道。时江西十七界百五十钱,可不谓之深刻乎?有无名子以诗嘲之曰:“万舸千艘满运河,人人尽道相公鹾。相公虽是调羹手,傅说何曾用许多。’”
镇江有谶云:“老虎逐鹿走,状元出京口,丞相背后走。”宝戊午春,虎逐一鹿,自甘露寺后入城,突入故将李显忠家。诸孙皆勇悍,攒枪拒之。鹿死,虎复从故道出城遁去。次年,三邑举人入京赴省,集饮丰乐楼下,中间杰作者,醉中踊跃,自谓必应此谶。时丞相丁大全闻而恶之,意谓状元应谶,丞相当走矣。丁,镇江人也。阴嘱省闱官吏,默识三邑试卷,皆不取。及揭晓,悉遭黜落。时丁之气焰熏灼,邦人敢怒而不敢言。是年冬,丁罢相,出判乡郡,继而遭劾,代之守镇江者乃焦炳炎,尝为武举状元,与丁素有深憾。到郡未几,适丁有谪居之命。焦遣勇将数十辈押发,如捕强盗。丁狼狈就道,是知状元出,丞相走,谶应乃如此。
黄震知抚州,以明决称宜。黄宰何自亦能官。一日,郡符督赋。何自云:“若欲行椎剥之政,下邑不能奉承。”黄怒,几劾去之。
张惟孝,字仲友,襄石碑人。铁面磔髯,身长六尺,且善骑射,以《春秋》领乡荐。金之败也,闻北兵扫境,率其族人自襄趋郢,过湖渡江,卜居江陵之藕池,湖光山色,抱膝长啸,如是者二十年。钟泉岩访唐舜申,见其人物魁梧,心异之。问之,唐具言其平生。钟自叩之,则不轻言。再三叩之,则曰:“朝廷负人。”遂不答。明日,钟言于宣抚姚橘洲希得。姚使邀之,坚不来。钟与唐委曲导意。又明日,盛礼具书札宴之仲宣楼,酒数行,钟语之曰:“有国而后有家,今天下如此,将安归乎?”始有相向意,即条具请虚帖三十归所居召募,明日遂行。
韩境,字仲容,金紫膺胄之曾孙也。蒋重珍以女许妻之,而未婚。蒋招之就学,韩见其冰翁所为,有可议者,未免苦口。蒋不悦,骤遣之,投牒朝堂,离婚改婿。境后登进士第,遂别娶焉。
咸淳丙寅秋,沣阳风雹,四山林木皆赭如焚,而叶枝不凋。凡当坠者率糜烂,而沣阳为甚。时守沣阳,高将军也。高为郡守,惟取蛇馔,每一都保月献一蛇,皆令生致,萃以陶瓮,将食则旁薪炭迫之,或脔或脯,又走四远以馈亲厚,一郡皆苦之。至是雹见异,大者重一二斤,著瓦瓦裂,著木木折,器用率皆碎毁。高恐怖,不知所为,于是避在床下,亦不能御。有吏教以亟具衣冠,秉笏下拜,以谢天怒。不得已,用其言,久乃渐息。谯楼直厅事之南,前有高城为之障,瞑色既解,但楼忽顿在城外沙上。盖风挟之以去也。未几,高遂罢。
秦桧为相,都堂右揆阁前有榴著实,时桧每嘿数焉。忽亡其二,不之问。一日,将排马,忽顾谓左右取斧伐树。有亲吏在旁,仓卒对云:“实甚佳,去之可惜。”桧反顾曰:“汝盗吾榴。”吏叩头服。盖其机阱,根于心,虽细琐,弗自觉。
何执中居相位时,京师童谣云:“杀了童蒿,割了菜,吃了羔儿,荷叶在。”说者谓指童贯、蔡京、高俅及执中也。贾似道当国,京师亦有童谣云:“满头青,都是假。这回来,不是耍。”盖时京妆竞尚假玉,以假为贾,喻似道之专权。而丙子之事非复庚申之役矣,因记似道贬时,有人题壁:“去年秋、今年秋,湖上人家乐复愁,西湖依旧流。吴循州(履斋之贬,似道挤之)、贾循州,十五年间一转头,人生放下休。”比之雷州寇司户之句,劝儆尤多。
王枢密庶,本出张魏公之门,后忤秦桧,贬死。其子又以诽谤时政褫官编置,在贬所无聊,有方士口辩,多技能,因与之往还。方士能以药和水作字白,与纸等人不知其有字也,投之水上,乃见。庶之子因戏书“秦桧可斩”四字,投诸水,以试其术。方士持纸竟去,欲白之官。厚贿之,乃已。每至家,升堂呵叱如严父然,少拂其意,即欲白发其事。庶子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