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亹,由是权归陈六御,而将士解体。
  煌言屯鹿颈头,以书招夏夫,田临山航海至,咨以军旅宜帅出海。八月二十四日,大战于蛟亹。阮骏恃勇轻敌,陷阵失水,自辰至未,大军番休叠战,遂不支,并丧刘永锡、张晋爵、陈六御、张弘德降,顾忠王有才,舟山复破。夏夫从煌言,至沙埕而还。
  ◎叶罗二客传
  越有志节士曰叶振名,字介韬,山阴湖塘里人。小方迂,行六,人呼六腐气。独喜自负,家贫,居坏室,敝帷结席,不能拒蝇蚋。旁一土垆,尝冷不燃,欲几朽,杂叠烂编数本。目不远瞩,行持一短橛,藉邻火煨柏叶代茗。僦饼啖客,不废酒,
  
  客不饮则自尽之。外扉粘心丧谢客,实无丧也。柱上署联,大约以死为乐,择死之最首者迅雷。事亲孝,母吴垂革时,泣曰:“使名终身困穷可也,否则此心之痛何如耶!”尝娶妇,妇逝即不续。过人即索酒,取架上书遍读,读竟辄哭。能古文,谓自周秦至今,不八九家,而自诩充其数。书法解学士,前无古人,已书足绍之。冠道士冠,行道上穆穆如无人。
  张煌言屯军鹿颈头,渡海访之。煌言曰:“比年无一端人至,君来,吾辈其有兴乎?”携之观射,酌以大觥,因叹息人才难得,振名谓煌言,取人当以守为尚。煌言曰:“军中须才智,不须道学,道学何与兵事?”振名曰:“患道学不真耳。
  真道学必善用兵。且昔烈皇帝尚才,刘子尚守。其后国破君亡,未见才者之效。诸殉难者,悉有守清节士,岂非明鉴?”时振名以煌言委信非宜,左右或缘奸伪,故语及之。煌言作留侯李陵论,讥切时辈。又欲作陶潜论,以斥逍遥泉石,无意当世者。
  振名曰:“人心胥溺,幸二三遗民,高尚其事,留此面目。公论出,无乃激使往乎?”乃止。
  己亥夏,候煌言金堂,陈三策,大约欲暴延平之罪,擒斩之夺其兵,以图兴复。言多阔迂,不可行。其秋,师溃安庐,岛上未得煌言消息。符文焕遣官延请振名,暂护视师之署,振名至,会煌言返,晤于鹿颈。辛丑正月,又谒煌言林门,至秋而归。
  其后郑氏东入台湾,煌言竟被执,死杭州。振名持只鸡黍酒,独登越王岭哭祭,为文六千五百余言。时京口罗子木,随侍煌言,同殉节。君为作《行略》。振名官翰林修撰,兼兵科给事中。生万历戊午,卒年六十有八,无子,友人王某为之殓葬。
  罗纶字子木,镇江丹徒人,或曰应天溧阳人。性尚义,家
  
  贫,授徒苏州。一日,读史可法安攘疏,大恸不止。延平王朱成功师度金焦,亟往观变。谒张煌言于仪真,一见器之,命草檄谕江南北。煌言欲留之。子木曰:“亲在,未敢许人也。”
  族叔罗蕴章,时为成功左镇,乃入其营。不数日,成功东奔,子木在金山,犹疑阳败。已,望见大 宗过焦山,乃乘小艇径奔成功船,大呼曰:“我罗总兵侄也。”超登曰:“公何以费十年之力,辜天下望?”成功不答。子木大恸曰:“公兵势尚强,奈何以小衄挫志?彼战胜而惰,转帆复进,南都必破。失此事机,后欲再振,其可得乎?”持成功手顿足号恸不已。成功默然,竟令左右扶去。
  乃急入镇江,扶父随蕴章至温州,寻到厦门中所。知成功不可恃,复奉父北行,至三山,父被执去,恸哭。诣林门叩煌言,告难,请邀成功北出。煌言曰:“彼力惫而神眊,不来也。”子木曰:“小子以书请,何如?”煌言曰:“可。”遂自作书奉成功,不报。
  在煌言帐中,遇事直言,左右皆忌之。会迁界,禁下饷绝,佐煌言开屯南田。甲辰,煌言移桃花山,宾佐多散,子木朝夕敬护,不去左右。已同被执,入定关,常进功款宴,问子木曰:“海上知我名否?”曰:“但识张司马,何知常进功?”他有问,大笑,不为语。至杭城会议府,不跪,次煌言席地坐。
  煌言与总督赵廷臣语次往复,子木抗声曰:“公先后死耳!何必与若辈絮语?”煌言初欲绝食,子木笑曰:“大丈夫死忠,任其处置可也。”饮啖如平时。九月七日,死于弼教坊。
  论曰:张公恭以礼士,士不惮险阻归之。然所得客,独叶罗二人为最。罗之从死,天下业见之矣。叶先生无日不以死自处者,偶不死也。余三过先生湖塘,被其容接,出浊醪酌。语及兴亡之际,言隐而虑深,同坐者不知也。朝议方事台湾,先
  
  生辄上姚督书,劝其缓攻。事虽不行,然于故国之义,亦已尽矣。附舟人遥示书稿,署其函曰“叶六腐气”受而展之,滔滔万言,不可穷竭,其意气之盛,固与罗生同其壮哉!
  
  ●卷十
  ○黄斌卿
  黄斌卿,字明辅,福建莆田人。其先以御倭功,世千户。
  父奢,死崇明之难,又晋世袭。崇祯末,为舟山参将。福王时,升九江总兵,改广西征蛮将军,未赴。唐王即位,擢水陆官义兵马招讨总兵官,封肃鲁伯,太子太师,赐尚方剑。治兵舟山,王御门亲饯,郑鸿逵解玉带以赠,敕书曰:“一统未全,即朕不孝;三吴未复,即卿不忠。”斌卿乞周崔芝自副,至舟山,益募丁壮,营田。故臣遗民南来者,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