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转,人疑有所授,吴都谏麟征语予曰:「皆廖、杨所为。」时两人已下狱,予惊问故,麟征曰:「此皆伊素所雌黄指为不堪者耳。」
予与吴都谏麟征同任吏垣,曾密询云:「吴公正人自负,公何嫌?」麟征曰:「彼非独予同乡,且门人之门人也,然实鄙薄其所为。如嘉兴府王太守某,予公祖也,闻以二千金托,竟攫入私囊。及将挂察典,伊苍头惶急,致贷金长安为弥缝计。又海盐令刘某,予邑父母也,诱伊数万金入己,托言谋佳缺,然即其房师处亦不为通讯。今罹察典,束装无资,特为昌时贪耳。举二事,余可例推矣。」又曰:「公如不信,可询贵乡光公。」光名时亨,【崇祯甲戌,桐城人。】 海盐令房师也。予后晤时亨,不述麟征言,但云:「贵门人刘某曾相候否?」时亨曰:「无。」方知麟征言不谬。初,刘某入闱,昌时以其子密托之,刘某恐后为己累,以蓝笔重加圈点,而以墨笔抹,托言大主司翰林国华 【崇祯甲戌榜眼,宜兴人。】 所为,已询之国华,非也,故恨。若王某,则以五百金馈,不称昌时意耳。此又何枢曹刚所言也。
吴都谏麟征为予言,昌时居里时,凡公祖父母,皆执贽称门下士,彼峨冠博带,此方巾短袍,延送至中门止,盖以师道自居也。有强项不执贽者,即于上台处媒孽,故无不望风而靡。
予为刑垣时,见言路诸公以频过阁臣为愧,至此番独不然。每清晨过阁臣门,马扇重沓,非某科亦某道,周辅延儒喜软美,故多媚子,吴辅甡尚声气,故间出伪士。惟蒋辅德璟有才名,喜掖后进,知名士多附焉。予与沈给谏荫培【崇祯辛未,归安人。】 往谒,见座无虚席,止立谈中门,饮茶阶下而退。予上马,顾问荫培曰:「何例?」荫培笑曰:「新例也。」
予族兄沛, 【诸生,兴化人,国朝征贤良方正,不就。】 同邑吴辅甡甥也。予赐环北行,语予曰:「弟行矣,何以益吾舅?」予曰:「但不为累。」兄曰:「何累?」予曰:「不肖者贪利,则假同邑相公以招摇;贤者好名,则假同邑相公以标榜。皆累也。」及抵京,闻周、吴二阁臣处,人竞挑激。时韩给谏如愈,予同邑同籍也,入谒,蹙眉曰:「吾辈一门人,一同里,两姑难为妇,若何?」予曰:「非公事不见,亦非公服不见耳。」如愈首肯。故予二人游二辅间,独免于评论。
韩给谏如愈起家单门,然为令清,及居言路,亦孤立无附。时江南北阁臣,一座师,一同里,皆不昵也。予登堂谒,见大书一对曰:「见地一分南北,便是小人;脚跟不着东西,方为君子。」予为揭去曰:「予与公刻心可耳,何必对也。」
予与韩给谏如愈,每谒吴辅甡,则曹给谏良直、 【崇祯丁丑,汾阳人。】 龚给谏鼎孳 【崇祯甲戌,合肥人。】 必先在坐,话毕偕行,行至阶下,良直必曲躬辞送,曰:「门生不敢。」鼎孳曰:「予陪率以为常。」然两公皆险刻,每遇早朝,则自大僚以至台谏,咸啧啧附耳,或曰曹纠某某,或曰龚纠某某,皆畏之如虎。两人与甡密,人有以此并疑甡者。
龚给谏鼎孳日趋吴辅甡门,江南诸人啧啧,疑其构周辅延儒隙。甡一日语予曰:「龚故非江北人所用,先未考选时,委身江南,与周仲琏【崇祯甲戌,长兴人。】 誓不相负,故介绍首揆以黄门擢耳。既列黄门,见江北风价稍高,故回面就此。」
傅给谏振铎, 【崇祯丁丑,题名碑作金溪人。】 临川人。曾具疏云:「凡招权纳贿,言清而行浊者,虽日讲门户,日附声气,而亦真小人也。凡不招权,不纳贿,品高而名闇者,虽门户无讲,声气无附,而亦真君子也。」时龚给谏鼎孳面诋其非,遂相哄。一日鼎孳言及逆案,振铎佯曰:「能相示否?」鼎孳出诸袖,振铎故指龚 肃 【万历丙辰,合肥人。】 问曰:「若为谁?」鼎孳曰:「予嫡伯也,最无行。」振铎一笑。
曹给谏良直、龚给谏鼎孳居言路,日事罗织,予每骑过二人寓,见有扇倚门,问之,必彼此过从也。偶一日往谒鼎孳,门者固拒,予指曹扇诘之,遂入。时鼎孳尚未栉沐,与良直同话内室,不得已,邀予进,予微讽曰:「言官难两人。」问曰:「何难?」予曰:「言有言之流弊,如谪官杖狱,皆言官本分,惟以一疏故,而或云指示,或云附和推戴,致君父疑而寮寀构,此流弊也。」又曰:「往予初入刑垣,言事甚锐,独同乡金公光辰语予云:「天下好事不是一人做尽。」予初疑,及以宽刑数疏奉严旨,他无所念,惟念老母在堂,恐贻慈忧,方叹金公言不误耳。」两人知予讽彼,不悦,然以予与吴辅甡同里,故不敢侵。
熊司副开元, 【天启乙丑,嘉鱼人。】 故给谏也,往因周给谏瑞豹 【天启壬戌,秀水人。】 作令时,以某项钱粮未完,先出己赀代纳,故得与考选。已事发,奉旨议处。时周辅延儒以瑞豹其门人,力救,且言如瑞豹比者甚多,故牵及开元,亦坐谪。至是,欲求赐环,又以非建言不得,心愈恨,纠延儒一疏,实孙廷尉晋意授,人疑晋欲辅甡为首揆,故有此疏。然疏中所指,皆药石也。未几,晋出为宣大总督。
熊司副开元请对,意在攻周辅延儒,故请屏人,诸臣请退,皆允之,惟延儒等请退,则谕止之,故开元不能畅所欲言。上命开元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