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新寄药奁诗。钟期死后琴声绝,白首交情更属谁。”庶几歌以当哭矣。

  口舌报

  吴中袁于令,字箨庵,以音律自负,遨游公卿间。所著《西楼记传奇》,优伶盛传之,然词品卑下,殊乏雅驯,与康、王诸公作舆儓,犹未首肯。其为人贪污无耻,年逾七旬,强作少年态,喜纵谈闺阁事,每对客淫词秽语,冲口而发,令人掩耳。予屡谓人曰:“此君必当受口舌之报。”未几,寓会稽,冒暑干谒,忽染异疾,觉口中奇痒,因自嚼其舌,片片而堕。不食二十馀日,竟不能出一语,舌根俱尽而死。

  松酿

  尝见宋人小说,载云间酒最淡,有小词云:“浙右华亭,物价廉平,十文钱买得三升。打开瓶后,滑辣光馨,教君霎时饮,霎时醉,霎时醒。听得渊明,说与刘伶:这一瓶约迭三斤,君还不信,把秤来称,有一斤酒,一斤水,一斤瓶。”彼时华亭尚属里,想宋时如此。迩来居民取泖水为之,清洌无比。又有名“刘酒”者,凡燕会及享上官皆用之,不减惠泉醇醪、虎邱三白,可以一刷此诮矣。

  死作阎罗

  钱氏《狯园杂说》:万历丙午三月十六日,陈中丞用宾开府黔中,时因夫人病剧,医祷罔效,设坛召乩仙。仙自称金碧山神。问:“病可愈乎?”答曰:“本欲为夫人请命,奈冥王新即位,法甚严峻,无路可救矣。”问新王为谁?曰:“江南常熟人,即春官侍郎赵公用贤也,今为第五殿阎王,十五日莅任,按察人间善恶,公尚未之知耶?”书毕寂然。中丞惊愕,心念侍郎系同年,请告归里,闻尚强壮,安得有此事?俄而夫人卒。越三月,阅邸报,知侍郎果以三月十五日捐馆,始信山神之言非诬矣。谢氏《杂记》,亦载此事。侍郎立朝,矫矫风节,死为地下主者,固宜尔也。公为予妻曾祖,彼族虽共传此说,而实未详颠末,故识之。

  弑逆

  乙卯。马公绍曾,平湖人,官少司空。子肯堂,幼不率教,及长,贪横无忌。邑令倪君,适为予言:除夜,有良家女经其门,色颇艳,逼入行淫。不从,以刀划其乳,立死。又奸一仆妇,微不顺,即执两足倒掷下楼,颅骨俱折。每岁数人,吏不敢问。其祖封翁曾卧病肯堂斋,遣两奴挟之出,曰:“毋死我室也。”翁愤恚,一恸而卒。公因此宦兴索然,告假归。肯堂悖逆弥甚,田产宦橐,悉为所夺,郁郁不得志。一日他适,以白金数十两授爱妾王氏曰:“我有急需,汝可藏以待用。”肯堂侦知往索,不与,怒詈曰:“吾父尚不敢违我命,汝何为者?”呼仆去袒服,痛捶之,攫金去。王氏自缢,未死,适公归,愤甚,独步书斋,踟蹰半日,饮卤汁半升,肠裂而卒。县令陕人陈孚宸者,欲寝其事,公之弟及妾鸣鼓讼冤,合邑哗然不平,欲截去鼓楼一角。上司闻之大骇,提至省城,论如律。肯堂于狱自杀。窃怪弑逆大变,代不恒有,乃出自世禄之家,殊不可解。相传公贫时,与一尼结欢,于神前密誓,苟富贵,以侧室处之。后惧物议,竟负前约。尼畜恨服卤而死。逾年,公生一子,即肯堂也。时薄暮,见一少尼踉跄向内,随觅无所睹,而婢报已举子。公忧疑不决,欲溺之,夫人力争之而止。及长,事母少尽子道,而独逞逆于父,实冤报也。

  炎雪

  六月十三日,海宁县下微雪,色赤。朱司礼嘉徵作《炎雪篇》以记之。

  画虎

  吴孝廉康侯,字铁庵,城人,善古文词。性任侠,负气节,里中有不平事,不惜奋身以直之。尝闭户学画龙虎,遂臻其妙,四方争求之。后为武康令,山中多虎,欲审其形状,亲自往射,几为所伤。曾写扇面贻余,并题曰:“咄乎白头何雄视,写出霜亳掣电紫。双瞳夹镜光透纸,寒木叶下纷纷。醉中惊起李将军,一矢射落西山云。”笔墨晻暧,辞句历落,余至今珍藏之。

  胥主政

  建业有胥主政庭清者,好为大言,作诗每自诩曰:“吾落笔烟云,堪与少陵媲美千古,馀子辈安足数哉!”因名其诗曰《胥工部集》,欲与杜为敌,镂版赠人。阅未终篇,不觉失笑,乃知“李赤杜荀鸭”,古今未尝无对也。四方士大夫争取其集,藏贮箧笥,以为笑资。

  绣江集

  范树□,名彤弧,上海人。为诸生,以博雅自负,喜游贵人之门。沈阳有同姓为显官者,致政归,策蹇从之,每对人称家衮不绝口。尝著《绣江集》一卷,网罗见闻,纂集轶事,秘甚不轻示人。然中所载多有未确,顾乃诬证旧事,诋毁昔贤,求其立心,大伤锲薄。即如王新建之道学、徐文定之相业、顾正心之义侠,皆不能免,然则善真不可为乎?斯直《碧云》之流亚也。又曾记先祖少宰公力致高道素之死,此时思陵甚怒,高自取死法,与他人何与?且先人天性不饮酒,官京邸二十馀年,寓中惟携一婢及仆从数人,歌舞之说,毫无影响,即此一事,已足见此集不足据矣。余不可以不辨。

  神女辨

  明张应登《巫山神女庙碑》曰:巫山神女,宋玉为襄王赋之,谓其能入怀王之梦。盖玉以王溺于细腰,神其说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