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无涉,惟内臣卑秩无私宅可住,无名下官可依者,遇疾且殆,即徙入此中,以待其殒。且槥送净乐堂焚化,不欲以遗骼污禁掖也。其中或气未绝稍能言动,尚为摊钱博塞之戏,争胜哓哓,闻者叹笑。

  内廷宫人,无位号名秩而病故,或以谴责死者,其尸亦传达安乐堂,又转致停尸房,易朱棺再送火葬;其有不愿焚者,则痤之地,亦内中贵嫔所舍焚冢也。

  【门宫不避讳】今禁城北门名厚载,即玄武门也,相传已久,但二字俱犯世宗、穆宗庙讳上一字,上下通称不避。又如今上皇贵妃郑氏所居宫,名曰翊坤宫,上一字即今上御名,何

  以银榜高悬?而内外所称,章疏所列,俱公然直呼,恬不为怪,亦无一人议及之者,此等事俱不可解。

  【淹九】京师正月灯市,例以十八日收灯,城中游冶顿寂。

  至次日,都中士女,倾国出城西郊所谓白云观者,联袂嬉游,席地布饮,都人名为耍烟九。意以为火树星桥甫收声采,而以烟火得名耳。既见友人柬中称为淹九,或云灯事兰珊,未忍遽舍,取淹留之义,似亦近之。既得之都下耆旧则云:全真道人邱元清,以是日就阉,故名阉九。邱初从黄得祯出家,洪武初,以张三丰荐为五龙宫住持,有司又以贤才荐为御史矣。上以二宫人赐之,邱度不能辞,遂自宫,今观其遗像,真俨然一妪也。

  后转太常卿,封三代,殁于京师。邱之事迹甚著,但自宫之日月不可考。然京师是日不但游人塞途,而四方全真道人,不期而集者不下数万,状貌诡异,衣冠瑰僻,分曹而谈出世之业。

  中贵人多以是日散钱施斋,闻京都无赖亦有趁此时腐其童稚者,则阉九之说,亦似不妄。全真有南北二宗,起于金海陵王中孚,其后有谭、马、邱、刘之属,其教始盛,大抵以收摄精气为主。

  今并阳具去之,不知何以谋长生也?京师自此日后,冠绅闺阁,寻春选胜,继以上冢踏青,宝马钿车,更番杂沓,竞出西闉,水边林下,壶榼无虚日,至端午射柳南郊,而游事渐歇矣。

  魏文帝《典论》云:左慈到,人竞受其补导之术,至寺人严竣往从问受。奄竖真无事于斯术也。今观邱元清事,则严竣不为谬妄,而魏文之谕失之矣。

  ○风俗

  【契兄弟】闽人酷重男色,无论贵贱妍媸,各以其类相结,长者为契兄,少者为契弟。其兄入弟家,弟之父母抚爱之如婿,弟后日生计及娶妻诸费,俱取办于契兄。其相爱者,年过而立,尚寝处如伉俪,至有他淫而告讦者,名曰{田女}奸。{田女}字不见韵书,盖闽人所自撰。其昵厚不得遂意者,或相抱系溺波中,亦时时有之,此不过年貌相若者耳。近乃有称“契儿”者,则壮夫好淫,辄以多赀聚姿首韶秀者,与讲衾裯之好,以父自居,列诸少年于子舍,最为逆乱之尤。闻其事肇于海寇,云大海中禁妇人在师中,有之辄遭覆溺,故以男宠代之,而酋豪则遂称契父。因思孙恩在晋,以诸妓妾随军,岂海神好尚,亦随今古变改耶?但契父亦有所本:嘉靖间,广西上冻州土知州赵元恩者,幼而失父,其母尚盛年,与太平陆监生者私通,久之遂留不去,元恩因呼陆为契父,事之如严君。其尊称与闽寇同,第其称谓之故,大不侔耳。

  南宋王僧达族子确,年少美姿,僧达与之私款,后欲逼留之,避不往,乃于屋后作大坑,欲诱确来杀之。男色之嗜,至不避族属尊卑,且行凶忍如此,亦闽俗之祖欤。

  ●补遗卷四

  ○著述

  【经传佚书】永乐中,御史刘有年,沅州人,上《仪礼》逸经八篇,上不省。其后朝鲜国进《颜子》一部,亦不收。《颜子》在彼国今当尚存。若《仪礼》则不可问矣。二书无论真伪,当非汉以后人所办,今《乾坤凿度》等赝书盛行,何独置二书不录也?近年癸巳,日本议封贡,礼部主事刘元卿疏言,先秦徐福入海时,必携古经传同往,此时焚书事未起,必有壁经全书在倭,宜诏取以补伏生之缺。盖祖宋时欧阳永叔《日本刀子歌》中语也,时议以为迂,亦罢不行。

  【祝唐二赋】成化弘治年,吴中祝枝山、唐六如先后负隽声。饶艳藻,唐有《金粉福地赋》甚丽,惜予未之见;祝先有《烟花洞天赋》,正堪与唐作对,其后又有《风流遁赋》则皆俳语也。余少时曾与友人睹钞本,尚忆得一二聊,如画堂内,传杯递斝,参辏著玉帐牙旗;绣帘前,品竹弹丝,掩映出高牙大纛。又云:四边厢眼里火,假捏妖言;一会子耳边风,虚张声势。又云:急邓邓通红粉脸,不过是诈败佯输;颤巍巍咬定银牙,无非是里应外合。又云:寸心千里坐守老营,一日三秋肯离信地。又云:欢娱嫌夜短,惟求却日挥戈;寂寞恨更长,

  那计闻鸡起舞。其他皆不及记,词虽淫媟,亦自有致。盖二公皆老公车不得志,寄迹平康以销壮心,即见嗤于礼法士,非所计也。

  【忠义录】景泰元年,山西天城卫令史贾斌上言:汉、唐、宋信用宦官,驯致败亡。今宜法高祖,事无大小,必归宸断,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