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至吴之说,引后世书墓志者不必皆至墓门为证。然墓之建碑,自是汉以下事,越国数千里,乞人表墓,自是唐宋以下事,以例三代,殆恐不然。至其辨黄氏文王鼎附会《博古图》,辨天启甲子所得玉玺非秦物,辨河庄《淳化帖》为宋人所重刊,非王著原摹,辨句容崇明寺藏经有宋元祐五年张晖、潘泽题名,无斗神幻书之事,辨宋徽宗《山居图》董其昌误以为王维,辨宋《藏经》多仿苏、黄字体,非必二人真迹,皆凿然有理。其他亦多可资考证。犹近代说部之可观者。其上卷秘阁藏书、永乐大典、名贤著述、朝鲜人好书四条,下卷晚季音乐、白兔沙杂、文臣玉带四条,杂说他事,於全书为不类,盖随笔记录,偶失刊削。以原本所有,仍并存之焉。
△《七颂堂识小录》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刘体仁撰。体仁字公勇,诸书或作公<甬戈>。<甬戈>即古勇字也。河南棣川卫人。顺治乙未进士,官至吏部郎中。王士祯《居易录》记体仁喜作画而不工,恒蓄一人代笔,有宣州兔毛褐,真不如假之戏,至今以为口实。然其赏鉴则特精,所撰《七颂堂集》中有与张实《水尺牍》,称近日仿《烟云过眼录》,为《识小录》一册,即是书也。所记书画古器凡七十四条,多称孙承泽、梁清标诸旧家物。盖体仁当时与汪琬、王士祯为同榜进士,以诗文相倡和,而与承泽等又以博古相高,每条必详其所藏之人与其授受所自,皆可以资考证。王宏撰《山志》曰:近刘公勇撰《识小录》,中有云王《山史》亦有五字未损兰亭本,宋拓豫章本也。有米元晖跋与宋仲温跋若出一手为蛇足耳。汪苕文大不然之。予尝驰简公勇云,米元晖跋固疑其赝,然与宋仲温跋用笔迥异,足下谓如出一手何也?今遂望足下删改此稿?不然失言矣云云。其跋今未之见。然恐亦好事之家,自矜所有,未足为定论也。惟苏轼所书《醉翁亭记》,《因树屋书影》以为出中州士人白麟之手,高拱误为真迹,勒之於石,体仁亦称人疑其赝,或指为锺生所摹,而谓定州有轼草书中山松醪赋残碑,笔与此同。轼一书每为一体,忽作颠张醉素,何可谓其必无?殆以乡曲之私,回护其词耶。末二条一为陆竺僧遇魔事,一为韦际飞池河驿见雌雄猿事,皆与赏鉴无关,疑偶记册末,而其子凡据以入梓,未及刊除也。
△《研山斋杂记》四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考研山为孙承泽斋名,或疑即为承泽作。然所引查慎行《敬业堂诗》、王士祯《居易录》等书,皆在承泽以后,则必不出承泽手。考承泽之孙炯有《研山斋珍玩集览》,此书或亦炯所撰欤。首论六书,而附以玺印及刊版、告身、表文之属;次研说墨谱,而附以眼镜;次为铜器考、窑器考,皆颇足以资考证。盖承泽虽人不足道,而於书画古器则好事赏鉴,两擅其长,其所收藏,至今为世所重。炯承其遗绪,耳濡目染,具有渊源。其所论著,一一能详究始末,细别纤微,固亦不足异矣。
──右“杂家类”杂品之属,十一部,八十三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古人质朴,不涉杂事。其著为书者,至射法、剑道、手搏、蹴踘止矣。
至《隋志》而《欹器图》犹附小说,象经、棋势犹附兵家,不能自为门目也。宋以后则一切赏心娱目之具,无不勒有成编,图籍於是始众焉。今於其专明一事一物者,皆别为谱录,其杂陈众品者,自《洞天清录》以下,并类聚於此门。盖既为古所未有之书,不得不立古所未有之例矣。)△《意林》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唐马总编。《唐书总本传》但称其系出扶风,不言为何地人。其字《唐书》作会元,而此本则题曰元会,均莫能详也。传称其历任方镇,终於户部尚书,赠右仆射,谥曰懿。陈振孙《书录解题》称总仕至大理评事,则考之未审矣。初,梁庾仲容取周、秦以来诸家杂记凡一百七家,摘其要语为三十卷,名曰《子钞》。
总以其繁略失中,复增损以成此书。宋高似孙《子略》称,仲容《子钞》,每家或取数句,或一二百言。马总《意林》,一遵庾目,多者十馀句,少者一二言,比《子钞》更为取之严,录之精。今观所采诸子,今多不传者,惟赖此仅存其概。
其传於今者,如老、庄、管、列诸家,亦多与今本不同,不特《孟子》之文如《容斋随笔》所云也。前有唐戴叔伦、柳伯存二序,与《文献通考》所载相同。
《唐志》著录作一卷,叔伦序云三轴,伯存序又云六卷。今世所行有二本,一为范氏天一阁写本,多所佚脱,是以御题诗有《太玄》以下竟佚亡之之句。此本为江苏巡抚所续进,乃明嘉靖己丑廖自显所刻,较范氏本少戴、柳二序,而首尾特完整。然考《子钞》原目凡一百七家,此本止七十一家。洪氏载总所引书尚有《蒋子》、《谯子》、《锺子》、张俨《默记》、裴氏《新书》、袁淮《正书》、袁子《正论》、《苏子》、张显《析言》、《于子》、《顾子》、《诸葛子》、陈子《要言》、《符子》诸书,此本不载。又《通考》称今本《相鹤经》自《意林》钞出,而《永乐大典》有《风俗通姓氏篇》,题曰出马总《意林》,此本亦并无之。合计卷帙,当已失其半,并非总之原本矣。然残璋断璧,益可宝贵也。
△《绀珠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