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天曰撑犁、子曰孤涂之类,未必能知旁行右引之文。且书止一卷,疏略尤可想见。又《辍耕录》载元杜本编《五声韵》,自大小篆、分隶、真、草以至外蕃书、蒙古新字,靡不收录,题曰《华夏同音》。然统以五声,则但能载其单字,不能联贯以成文。且外国之音多中国所不具,而本以中国之字领韵,乖舛必多。盖前代帝王,声教未能远播。山川绵邈,辗转传闻,自不免於讹漏。
有元虽混一舆图,而未遑考正其文字。杜本以山林之士区区掇拾,亦未能通其语言。我国家重熙累洽,含识知归。我皇上又神武奋扬,濛氾以东,皆为属国。雁臣星使,来往骈阗,既一一谙其字形,悉其文义;迨编摩奏进,又一一亲御丹毫,指示改正,故能同条共贯,和会诸方,一展卷而异俗殊音皆如面语。非惟功烈之盛为千古帝王所未有,即此一编,亦千古帝王所不能作矣。
△《篆隶考异》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国朝周靖撰。靖字敉宁,吴县人。明吏部文选司郎中周顺昌之曾孙也。是书辨别篆、隶同异,用意与张有《复古编》相类。其小异者,有书以篆文为纲,而附列隶字之正俗。此则以隶字为纲,於合六书者注曰“隶”,不合六书者注曰“俗”,於隶相通而篆则不相假借者注曰别(如隶字好丑之好与好恶之好为一字,篆则分好<丑女>二字之类),而各列篆文於其下。又《说文》分部五百四十,此则以隶字点画多少为次,分部二百五十有七。俾读者以所共知,通其所未知,较易於寻检。大旨斟酌於古今之间,尽斥鄙俚杜撰之文,而亦不为怪僻难行之论。
其《凡例》有曰:“庖犠画卦,已开书契之宗。降至小篆,无虑几变。然许叔重以前,虽有周鼓、秦碑,究无成书可据。故郑樵曰:‘六书无传,惟藉《说文》。’此考以《说文》为主。钟鼎款识,一概不录。”又曰:“如犅{艹曲}等字,止载《说文》,而刚、曲见於经史,反觉简易。此考宁取其简,不取其繁,故去牛与,是非悖谬。《说文》实欲羽翼经史,阅者可举一以例百”云云。江琬作是书《序》,亦以泥古、变古二者交讥,而称是书“上引六经,旁及子史,究其本末,析其是非,至详至悉,而未尝有诡异之说”,其论允矣。其书未有刊版,此本为康熙丙辰长洲文仓所手录。篆文颇为工整,迥非钞胥所能。验其私印,有“小停云”字。盖文徵明之裔,故笔法犹有家传欤?今录存其书,以著颜元孙“去泰去甚”之义,俾从俗而戾古与从古而不可行於今者,均知所别择焉。
△《隶辨》八卷(内府藏本)
国朝顾蔼吉撰。蔼吉号南原,长洲人。是书钩摹汉隶之文,以宋《礼部韵》编次。每字下分注碑名,并引碑语。其《自序》云:“锐志精思,采摭汉碑所有字,以为解经之助。有不备者求之《汉隶字源》。”又云:“《字源》多错谬。
舩船称再,体或不分。血皿朋多,形常莫别。悉从《隶释》、《隶续》,详碑定字,指摘无馀。”今考此书,字形广狭,与世所刻娄机《汉隶字源》相同,是阴以机书为稿本。且汉碑之出於机后者,仅《鲁孝王刻石》、《太室》、《少室》、《开母》诸石阙及《尹宙》、《孔褒》、《曹全》、《张迁》、《韩仁》数种。
视机书所列,不过百分之一、二。机所见三百九种,其存於今者不过《景君》、《孔和》、《史晨》、《韩敕》、《孔谦》、《孔宏》、《鲁峻》、《郑固》、《孔宙》、《苍颉》、《衡方》、《张寿》、《孔彪》、《潘乾》、《武荣》、《王涣》、《郑季宣》、《白石神君》、《西狭颂》、《郙阁颂》二十馀种。
较其碑目所列,已不及十分之一。此二十馀种之外,纵旧拓流传,亦断璧零玑,偶然一遇,决不能如是之多。蔼吉何由得见原碑,一一手摹其字,则所云不备之字,始求之《字源》,殆不足凭。又每字下所引碑语,亦多舛错。如“忠”字下引《孔宙碑》“躬忠恕以及人”,误去“躬”字。“宿”字下引《孔{雨尨}碑》“诺则不宿”,误连上文“如毛”二字为句。“奎”字下引《史晨前碑》“得在奎娄”句,误以为《后碑》。“秦”字下引《华山碑》“改秦淫祀”句,误以为《韩敕碑》。此或读碑时偶不及检。至“通”字下引《唐扶颂》“通天之祐”,而《唐扶颂》实无此语。盖以《隶释》所载“受天之祐”句与前行“通天三统”句适相齐,而误写之。是尤仅据《隶释》未见原碑之一证。洪适之书具在,安得讳所自来乎?即以原碑尚存者而论,如《韩敕造孔庙礼器碑》,并碑阴、碑两侧,字数较多,文义尚大概可考。碑云:“莫不<马岂>思,叹卬师镜。”而“师”字下引之,误截“师镜”二字连下文“颜氏”二字为句。碑云:“更作二舆,朝车威熹。”而“车”字下引之,误以作“二舆朝车”为句。碑云:“仁闻君风,燿敬咏其德。”而“闻”字下引之,误以“闻君风燿”为句。其“君”字下所引亦然。
碑云:“长期荡荡於盛。”而“长”字下引之,误截去“於盛”二字,碑云:“於是四方士”。而“方”字下引之,误连下文“仁”字为句。碑阴有“陈国苦虞崇”之文,苦者县名,虞崇者人姓名也,而“虞”字下引之,误作“陈国苦虞”。
碑阴有“鄤阳李申伯”之文,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