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引《司勋注》“三分计税,王食其一”是也。
然则采地、赏地贡数显异。今孔《疏》於侯国采地之赋不计四分之一而计三分之一,是误以赏地为采地矣。彤辨正其非,足辟相沿之谬。又如《襄公二十五年传》:“赋车兵、徒兵。”杜《注》云:“车兵,甲士。”孔《疏》云:“知非兵器者,上云数甲兵,下云甲楯之数,故知此谓人也。”顾炎武谓执兵者之称兵自秦始,三代以上无之,凡杜之以士卒解兵者皆非。彤引《隐公五年传》“诸侯之师败郑徒兵”、《襄公元年传》“败其徒兵于洧上”,云徒兵则不得谓非士卒矣。亦可以补正顾氏之失。虽未完之书,录而存之,於读《左传》者亦有所裨也。
△《春秋地理考实》四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江永撰。永有《周礼疑义举要》,已著录。是编所列《春秋》山川国邑地名,悉从《经》、《传》之次。凡杜预以下旧说已得者仍之,其未得者始加辨证,皆确指今为何地。俾学者按现在之舆图,即可以验当时列国之疆域及会盟侵伐之迹,悉得其方向道里。意主简明,不事旁摭远引,故名曰《考实》。於名同地异,注家牵合混淆者,辨证尤详。如谓《隐公元年传》“费伯帅师城郎”,其地在今废鱼台县,去曲阜二百里许。而《九年经》书“城郎”及《桓十年》“齐侯、卫侯、郑伯来战于郎”、《庄十年》“齐师、宋师次于郎”者,别为鲁近郊地名,则《公羊传》所谓“吾近邑”、《左传》记公子偃自雩门出先犯宋师与《哀十一年》“师及齐师战于郊”、《檀弓》作“战于郎”者,皆无疑矣。《僖公三十年传》:“烛之武见秦伯曰:许君焦、瑕。”杜预以焦、瑕为晋河外列城二邑,与《传》所云晋惠公赂秦以河外列城之五,东尽虢略,南及华山,内及解梁者不合。永则谓之武所言,乃於河外列城举焦,於内及解梁城者举瑕,以该所许之邑。引《水经注》云:“涑水西迳郇城,又西南迳解县故城南,解梁即斯城也。又西南迳瑕城,晋大夫詹嘉之故邑也”云云。且考定郇城在解故城东北二十四里,瑕城在解西南五里,二地相距三十里许。杜预於《成公六年》“绛大夫言郇瑕氏之地沃饶近盬”合郇瑕为一,於《僖公十五年》瑕吕饴甥以瑕吕为姓,皆失之。其订讹补阙,多有可取。虽卷帙不及高士奇《春秋左传地名考》之富,而精核则较胜之矣。
△《三正考》二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国朝吴鼐撰。鼐有《易象约言》,已著录。《春秋》以周正纪时,原无疑义。
唐刘知几始有《春秋》用夏正之说。至宋儒泥“行夏之时”一言,遂是非蜂起。
元李濂著《夏周正辨疑》,明张以宁著《春王正月考》,而《经》义始明。鼐复取两家之说,节其繁冗,益以近儒所论,补所未备,驳胡氏、蔡氏改月不改时及诸儒时月俱不改之说,以明《左氏》王周正月之旨,辨证极有根据。其中“三正通於民俗”一条,所引陈廷敬、蔡德晋诸说,於三代诸书所纪年月差互之处,一一剖其所以然,更足破疑似之见。虽篇帙无多,而引证详明,判数百年纷纭轇轕之论,於经学亦为有功矣。
△《春秋究遗》十六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叶酉撰。酉有《诗经拾遗》,已著录。是编多宗其师方苞《春秋通论》,而亦稍有从违。其曰《究遗》者,盖用韩愈《赠卢仝》诗“《春秋》三《传》束高阁,独抱遗经究终始”语也。於胡《传》苛刻之说及《公》、《穀》附会之例,芟除殆尽。於《左氏》亦多所纠正,乃往往并其事迹疑之。如开卷之“仲子”,谓惠公违礼再娶,以嫡礼聘之可也。酉必据此谓诸侯可再娶,则卫庄公於庄姜见在复娶於陈,陈之厉妫有娣戴妫,其正名为嫡可知,亦将据以为诸侯之礼可并建两嫡乎?郎之战距桓公之立已十年,酉乃谓三国来讨弑隐公之罪,《左传》周班后郑之说为诬。鄫季姬之事,《左氏》以为归宁见止,於事理稍近。《公羊》以为使自择配,已属难据。酉乃断为季姬已许鄫子,而僖公悔婚,故季姬义不改适,私会鄫子。“天王狩于河阳”,左氏所传必有所受,此正笔削之微旨。
而酉以为周王欲省诸侯殷见之费,自往就之,所传仲尼之言不可信。皆未免凿空。
《文公十二年》之子叔姬与《十四年》之子叔姬,酉以为孪生之女,已属臆度。
又以齐人所执之子叔姬为舍之妻,《传》误以为舍之母。又以《宣公五年》齐高固所娶之子叔姬即以妻舍之子叔姬,并非两人。辗转牵合,总以叔之一字不容有两生义。不知女笄而字,不过伯、仲、叔、季四文。益以庶长之孟,亦不过五。
设生六女,何以字之?是知未笄以前,用名为别。既笄而字,字不妨复。因此而驳《传》文,未免横生枝节。莒人灭鄫,《传》言恃赂。酉以为襄公五年鄫已不属鲁,《传》为失实。而下文“季孙宿如晋”,又用《传》“晋以鄫故来讨,曰:何故亡鄫”之语。使鄫不属鲁,其亡与鲁何关,亦为矛盾。他如王不称天、桓无王之说,因仍旧文,不能改正。而以赵岐《孟子注》“曹交,曹君之弟”语,证《左传哀公八年》“宋人灭曹”之误,更为倒置。然大致准情度理,得《经》意者为多。其《凡例》中所谓变例、特文、隐文、阙文之说亦较诸家之例为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