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其去取亦颇精审。盖维桢工於篇什,故鉴别终为不苟。又每人之下,皆略注字号里贯,元末诗人无集行世者,亦颇赖以考见,固不失为善本矣。
△《元音遗响》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前八卷为胡布诗,又名《崆峒樵音》。后二卷则张达、刘绍诗也。三人皆元之遗民,而他书罕称其诗者,且亦罕称其人者,故其出处莫之能详。今即诗中考之,则绍为布姻家,曾入汝南王幕。布与绍诗,《序》称俱客闽帅,不遂所志,盖元末皆尝参谋军事。布又有诗云:“我时瘴疠使,分迹南荒最”。又云:“自我使岛夷,衔命出蛮障”。是布复尝奉使海外矣。又布有《入理问所作》及《丙辰岁狱中元夕》诗,注云:先生以高蹈有忤时政,被谪,又《丙辰十月初五发龙江》诗云:“羁人得遣如承檄,日暮登舟似到家”。丙辰为洪武九年,殆明初徵之不屈,被谴,既而得释者也。至其近闻自从诸诗中,有“想见霓旌拥行在”之句,当为顺帝北狩后所作。故君旧国之思,拳拳不置,其志节可见,其诗格调亦皆高古,不失汉、魏遗意,虽声华消歇,名氏翳如,而遗集犹存,固可与柴桑一老尚友於千载前矣。布字子申,达字秀充,皆盱江人;绍字子宪,黎川人也。
△《风雅翼》十四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元刘履编。履字坦之,上虞人,入明不仕,自号“草泽闲民”。洪武十六年,诏求天下博学之士,浙江布政使强起之,至京师,授以官,以老疾固辞,赐钞遣还,未及行而卒。《浙江通志》列之《隐逸传》中。是编首为《选诗补注》八卷,取《文选》各诗删补训释,大抵本之“五臣旧注”,曾原演义,而各断以己意。
次为《选诗补遗》二卷,取古歌谣词之散见於传记、诸子,及乐府诗集者,选录四十二首,以补《文选》之阙。次为《选诗续编》四卷,取唐、宋以来诸家诗词之近古者一百五十九首,以为“文选嗣音”。其去取大旨,本於真德秀文章正宗,其铨释体例,则悉以《朱子诗集传》为准。其论杜甫《三吏》、《三别》太迫切而乏简远之度;以视“建安乐府”,如“典谟”之后别有“盘诰”,足见风气变移,不知讽谕之语,必含蓄乃见优柔,叙述之词,必真切乃能感动。王粲《七哀诗》曰:“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此何尝非“建安诗”,与《三吏》、《三别》何异?又如《孤儿行》、《病妇行》、《上留田》、《东西门行》以及《焦仲卿妻诗》之类,何尝非“乐府诗”,与《三吏》、《三别》又何异?此不明文章之正变,而谬为大言也。又论《塘上行》后六句以为魏文帝从军,而甄后念之。不知古者采诗以入乐,声尽而词不尽则删节其词;词尽而声不尽,则摭他诗数句以足之。皆但论声律,不论文义,《乐府诗集》班班可考,《塘上行》末六句忽及从军,盖由於此;履牵合魏文帝之西征,此不明文章之体裁,而横生曲解也。至於以汉、魏篇章,强分比兴,尤未免刻舟求剑,附合支离。朱子以是注楚词,尚有异议,况又效西子之颦乎?以其大旨不失於正,而亦不至全流於胶固。
又所笺释评论,亦颇详赡,尚非枵腹之空谈,较陈仁子书犹在其上,固不妨存备参考焉。又案:叶盛《水东日记》,称祭酒安成李先生,於刘履《风雅翼》常别加注释,视刘益精。安成李先生者,李时勉也。其书今未之见,然时勉以学问醇正,人品端方,为天下所重。诗歌非其所长,考证亦非其所长。计与履之原书,亦不过伯仲之间矣。
△《荆南倡和集》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元周砥、马治同撰。砥字履道,无锡人;治字孝常,宜兴人。《明史文苑传》,并附载《陶宗仪传》末。至正癸巳、甲午、乙未三年,砥遭乱,客治家,治馆砥於宜兴荆溪之南,随事倡和,积诗一卷,录成二帙,各怀其一。同时遂昌郑元祐为之《序》,二人亦自有《序》。后砥从张士诚死於兵,而治入明为内邱县知县,迁建昌府知府,与高启友善,遂以此集手录本付启。启复以与吕敏,有启《后序》及徐贲《题志》。敏后仍归诸马氏。成化间,乡人李廷芝携至京师,俾李应祯、张弼校正付梓。集后附录数首,皆砥在荆南前后之作,及治赋砥哀词,与其追和之诗。砥以吟咏擅长,与顾阿瑛往来。《玉山雅集纪游》诸编中,多载所作,格调皆极谐婉。其撰是集,正元末丧乱之际,感时伤事,尤情致缠绵。
治诗稍逊於砥,而隽句络绎,工力亦差能相敌。以视《松陵倡和》、《汉上题襟》,虽未必遽追配作者,而两人皆无全集行世,存之亦足见其一斑焉。
(案:周砥与马治诗同一集,而人隔两朝,遂无时代可归,今以治虽入明而在元所作,尚可谓之元诗;若砥则断断不可编於明。故以砥为主,缀元人之末,此不得已之变例也。)
卷一百八十九 集部四十二
○总集类四△《乾坤清气集》十四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偶桓编。桓字武孟号海翁,因眇一目,又自号“瞎牛”,太仓人。洪武中官荆门州吏目。是集录元一代之诗,分体编次,其中如汪元量、瀛国公、元好问等,上该金、宋之末;张以宁、危素等,亦下涉明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