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不自轻者何则
天下之学者孰不欲一蹴而造圣人之域然及其不
成也求一言之几乎道而不可得也千金之子可以
贫人可以富人非天之所与虽以贫人富人之权求
一言之几乎道不可得也天子之宰相可以生人可
以杀人非天之所与虽以生人杀人之权求一言之
几乎道不可得也今洵用力于圣人贤人之术亦已
久矣其言语其文章虽不识其果可以有用于今而
传于后与否独怪夫得之之不劳方其致思于心也
若或启之得之心而书之纸也若或相之夫岂无一
言之几于道者乎千金之子天子之宰相求而不得
者一旦在己故其心得以自负或者天其亦有以与
我也曩者见执事于益州当时之文浅狭可笑饥寒
困穷乱其心而声律记问又从而破坏其体不足观
也已数年来退居山野自分永弃与世俗日□阔得
以大肆其力于文章诗人之优柔骚人之清深孟韩
之温醇迁固之雄刚孙吴之简切投之所向无不如
意尝试以为董生得圣人之经其失也流而为迂鼍
错得圣人之权其失也流而为诈有二子之才而不
流者其惟贾生乎惜乎今之世愚未见其人也作策
二道曰审势审敌作书十篇曰权书洵有山田一顷
非凶岁可以无饥力耕而节用亦足以自老不肖之
身不足惜而天之所与者不忍弃且不敢也执事
之名满天下天下之士用与不用在执事故敢以所
谓策二道权书十篇为献平生之文远不可多致有
洪范论史论十篇近以献内翰欧阳公度执事与之
朝夕相从议天下之事则斯文也其亦庶乎得陈于
前矣若夫言之可用与夫身之可贵与否者执事事
也执事责也于洵何有哉
  再上张侍郎书        前人
始至京师时平生亲旧往往在此不见者盖十年矣
惜其老而无成问所以来者既而皆曰子欲有求无
事他人须张益州来乃济且云公不惜数千里走表
为子求官苟归立便殿上与天子相唯诺顾不肯耶
退自思公之所以与我者盖不为浅所不可知者惟
其力不足而势不便不然公与我无爱也闻之古人
日中必□操刀必割当此时也天子虚席以待公其
言宜无不听用洵也与公有如此之旧适在京师且
未甚老而犹足以有为也此时而无成亦足以见他
人之无足求而他日之无及也已昨闻车马至此有
日西出百余里迎见雪后苦风晨至郑州唇黑面裂
僮仆无人色从逆旅主人得束薪火良久乃能以
见出郑州十里许有导骑从东来惊愕下马立道周
云宋端明且至从者数百人足声如雷已过乃敢上
马徐去私自伤至此伏惟明公所谓廉洁而有文可
以比汉之司马子长者盖穷困如此岂不为之动心
而待其多言耶
  上曾丞相书         苏轼
轼闻之将有求于人而其说不诚则难以望其有合
矣世之奇特之士其处也莫不为异众之行而其出
也莫不为怪诞之词比物引类以摇撼当世理不可
化则欲以势之将以术售其身古之君子有韩子
者其为说曰王公大人不可以无贫贱之士居其下
风而推其后大其声名而久其传虽其贵贱之阔绝
而其相须之急不啻若左右手呜呼果其用是说也
则夫世之君子所谓老死而不遇者无足怪矣今夫
扣之者急则应之者疑其词夸则其实必有所不副
今吾以为王公大人不可以一日而无吾也彼将退
而考其实则亦无乃未至于此耶昔者汉高未尝喜
儒而不失为明君卫霍未尝荐士而不失为贤公卿
吾将以吾之说而彼将以彼之说彼是相拒而不得
其欢心故贵贱之间终不可以合而道终不可以行
何者其扣之急而其词夸也鬻千金之璧者不之于
肆而愿观者塞其门观之叹息而主人无言焉非不
能言知言之无加也今也不幸而坐于五达之衢又
呶呶焉自以为希世之珍过者不顾执其裾而强观
之则其所鬻者可知矣王公大人其无意于天下后
世者亦安以求为也苟其不然则士之过于其前而
有动于其目者彼将褰裳疾行而搂取之故凡皇皇
汲汲者举非吾事也昔者常闻明公之风矣以大臣
之子孙而取天下之高第才足以过人而自视缺然
常若不足安于小官而乐于恬淡方其在太学之中
衣缯饭糗若将终身至于德发而不可掩名高而不
可抑贵为天子之少宰而其自视不加于其旧之锱
铢其度量弘达至于如此此其尢不可以夸词而急
扣者也轼不佞自为学至今十有五年以为凡学之
难者难于无私无私之难者难于通万物之理故不
通乎万物之理虽欲无私不可得也己好则好之己
恶则恶之以是自信则惑也是故幽居默处而观万
物之变尽其自然之理而断之于中其所不然者虽
古之所谓贤人之说亦有所不取虽以此自信而亦
以此自知其不悦于世也故其言语文章未尝辄至
于公相之门今也天子举直谏之士而两制过听谬
以其名闻窃以为与于此者皆有求于吾君吾相者
也故亦有献其文凡十篇而书为之先惟所裁择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