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来就斫,连呼“何为久,后自明白”。噫!王之言其过于远矣。

  《鹤林王露》云:“物无小,豹能杀虎,鼠可害象。”宣德中王公骥征麓川,调者回云:“彼有象。”阵公思象畏鼠,此间何得鼠?乃广收猪猫数百为备,临阵果然。悉放猪猫于前,象惧退。以此师遂得胜。寇既平,论公封伯曰靖远,此特纪其一端,而鹤林之言可征。

  永乐中,有亲军指挥三员:曰纪纲,曰刘江,曰袁刚。上喜其名,虽各异音,则相同,因号为“三纲”,日侍上左右,每呼则呼“三纲”而不名。惟纪之权势重灼。既而刘调官辽东,袁调官宁波。纪后志蒲,怙势以坐事伏诛,籍没夷族。今北京贡院其遗址也。刘、袁子孙至今犹袭荫之。

  天顺间,冢宰王公翱、左侍姚公夔一日试该选监生,出论题曰:“道盛德至。”就试者不敢斥言题目之差,但告云:“题目甚难。”姚又不得显言,惟体试士之意,从容请于王曰:“此题果不容易,监生废书已久,望易此题。”王曰:“汝可一易。”姚曰:“只易了《盛德至善》,则诸生便可下笔。”王笑而然之。噫!冢宰但知道与德之对言,而失记章句,训道为言也。年老病忘,非姚婉言以请,则试者情何由达,而皆阁笔矣哉!

  洪武间,人有随母改嫁事继父者。继父病,割股愈之,有司以孝闻。上曰:“继父是伊父仇人,割父遗体以愈仇人,是不孝也。”乃置之法。睿断若此,岂人能窥测哉?

  宣德中,先祖司训南昌,为崔太守彦俊题子昂《胡马图》曰:“塞马肥时首蓿枯,鸡官早已着貂狐。可怜松雪当年笔,不识擅溪写的卢。”胡祭酒谓此含畜褒贬,每诵之不辍。

  人之识见不能皆同,如海虞吴先生讷戒学者曰:“记得《韵府群玉》,秀才犹如赴夜航船听人说话者。”谓不必记者。我先祖则曰:“世间学者不能见全书,只一部《韵府群玉》撮故事之要,若欲考验,一看便知来历。”尝谓溥曰:“记问之学,先从《韵府》,使不离左右,其庶几也。”溥佩服不忘。

  本朝太和山即古云武当山也,真武祀典之盛亦有其由。昔洪武末当岁壬午,靖难起兵,势如破竹,南方众至四十余万,宜无当之者。然每两阵相临,南兵遥见空中“真武”二字旗帜皆攻。后以北也既而入正大统,崇重其祀典矣。溥尝问故先祖,答曰:“圣天子则百灵咸助,岂偶然哉?”

  史云郎官上应例宿,诚哉是言也。矧三公九卿乎?故中台星拆则张华应之,长庚入梦则李白应之。赵普乃紫薇垣一小星之类,其应历历不能枚举。前元天历戊辰,娄宿降灵,我高皇帝以是年生,至洪武戊寅而娄星复明。又若洪武元年正月彗出昴宿,是年元运除旧,高皇布新,是昴宿实应胡星也。正统己巳,荧惑入南斗,则车驾北狩。弘治庚申夏,彗犯紫薇垣五尚书,予以录于前矣。此皆予所闻所见者,孰谓天道玄远而不可稽哉!

  文庙起兵靖内难,帷幄之功惟姚少师广孝,姑苏人,初为僧于北平仰山寺,名道衍,字斯道。岁壬午靖难功成,反初服复姓名曰“广孝”是名也,盖因元世祖时,有僧曰“■〈耳忽〉书”,在庆寿寺,世祖召见,所言称旨,授以官复其姓名曰“秉忠”,位至太保,即《元史》刘秉忠也。姚因秉忠改名广孝,位亦至少师。吁!一忠一孝,皆官公孤,逃佛入儒,有如此人之出处,岂可决哉?

  昔宋太祖微时,有《咏初日诗》云:“太阳初出光赫赫,干山万山如火发。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盖宋以火德王天下。及登极,削平僭窃,混一寰宇之志先形于言,规模宏远矣。又有《咏月诗》:“未离海底千山暗,才到天中万国明。”大哉王言,拨乱反正,见于诗如此。我太祖皇帝一日观见新月时,诸皇子在侍,命皆作诗咏之。东宫诗云:“虽然未到团圆夜,也有清光照九州。”我太宗年尚幼,诗曰:“谁将玉指甲,掐破青天痕。影落寒潭底,鱼龙不敢吞。”太祖甚异之。

  元末,江西程国儒任余姚州判官,因乱来依方谷珍,与吕玄英为友。国儒有《鹤傍牡丹图》索吕题云:“牡丹花畔鹤精神,飞并云林似倚人。万里青霄不归去,洛阳能有几时春。”程得诗即日促装回番阳。

  永乐末,诏许学官考蒲,乏功绩者审有子嗣,顾自净身入宫中训女官辈。时有十余人,后独王振官太监正统初居中得宠,至张太后崩权倾中外。岁己巳,虏人也先犯边,劝上亲征者是也。乃没土木之难,世莫知其由教职,故识之以示后。

  吾邻先达郑大参阜义,二十三岁时南京会试,有丰城监生与扶鸾云:“藩府声名重,家邦气象新。行年逢八九,天地一间身。”又云:“之子青年气不凡,九重深处受恩覃。如今若问之官去,南海功名事业全。”后永乐十年,北京殿试中进士。时上亲选方面官问吏部尚书蹇义,小秀才写两名进来,当除郑山东参政,张鸾广东参政。次日又问两个秀才那个有学问,蹇以郑对。就调郑广东,张山东。后郑任八九十七年,甫四十岁卒于北京,其官职南北,死生寿夭,莫不有命存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