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吾与回言”,又曰“参乎”,又曰“若由也”:师之称弟子以名也。于郑兄事子产,于齐兄事晏平仲,故曰“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又曰“晏平仲善与人交。”子夏曰“言游过矣”,子张曰“子夏云何”,曾子曰“堂堂乎张也”,是同朋称其字而不称声名。至于师之前,虽朋友皆称其名,曰“赐也何敢望回”,又曰“师与商也,孰贤子游”,曰“有澹台灭明者”是也。
《春秋》,鲁史也。以诸侯之事而书西狩获麟,何也?盖孔子作《春秋》,用意深微,以一字为褒贬。巡狩乃天子之事,而诸侯为之,书西狩所以识其僭也。
谏争,难事也。汉武帝见严助辈,恨得之晚,终以诛死。公孙、霍光,任之虽笃,实未尝礼之。惟于汲黯,不冠则不敢见,黯之所可敬者可知矣。帝岂强为者哉?阳城未尝言,遽尔发谏,或者大之。余谓城居谏职,日与屠沽饮,一旦悻然强谏,酒狂之语尔:行且未著,谏岂尽嘉?久而不言,是不能言也。宜其不足以耸君听。吁!大人格君心之非,黯有焉;若城者,未闻枉已而直人者也。
作诗作文,非多历贫愁者,决不入胜处。三闾厄而《骚》独步;杜少陵愁而诗冠古今;退之欲人辍一饭之费以活己,而文起八代、上窥至圣;孟郊斫山耕水,贾岛薪米俱无,穷尤甚焉,其诗清绝高远,非常人可到,良有以也。白石道人姜尧章气貌若不胜衣,而笔力足以扛百斛之鼎,家无立锥而一饭未尝无食客,图史翰墨之藏充栋汗牛,襟期洒落如晋宋间人,意到语工,不期于高远而自高远。黄景说谓造物者不以富贵浼尧章,而使之声名室于无穷,正合前意。甚矣士之贫贱不足忧,而学不充道不闻深可虑也!
岳鄂王飞《谢收复河南敕及罢兵表》略曰:“夷狄不情,犬羊无信,莫守金石之约,难充溪壑之求。暂图安而解倒垂,犹云可也;欲长虑而尊中国,岂其然乎?”又曰:“身居将阃,功无补于涓埃;口诵诏书,面有惭于军旅。”又曰:“尚作聪明而过虑,徒怀犹豫以致疑,与无事而请和者谋,恐卑辞而厚币者进。愿定规于全胜,期收地于两河。唾手幽燕,终欲复仇而报国;誓心天地,当令稽首以称藩。”未几虏渝盟,河南复陷。后六十年得虏之《南迁录》,见当时诸酋议论,锐意为取江南之计,归三京以诱吾归兵于平地。吾保河南则江防必虚;若吾不守河南,则是彼尝见归吾自委弃,在遗民当自归曲于吾矣。虏谋若此,鄂武穆之料敌,信不妄云。
徽庙一日幸来夫人阁,就洒翰于小白团扇,书七言十四字,而天思稍倦,顾在侧显疲骸叭暧心芤髦客,可命续之。”因荐邻里太学生。既宣入内侍省,恭读宸制,不知指意,乞为取旨。或续句呈,或就书扇左上曰:“朝来不喜餐,必恶阻也,当以此为词以续于扇。”续进,上大喜,会将策士,命于未奏名径使造庭,赐以第焉。上御诗曰:“选饭朝来不喜餐,御厨空费八珍盘。”生续曰:“人间有味俱尝遍,只许江梅一点酸。”
中兴纪年,若隆兴二字,实兼法建隆、绍兴,淳熙则淳化、雍熙,绍熙则绍兴、淳熙,庆元则庆历、元蹋开禧则开宝、天禧,端平则端拱、太平。唐德宗与李泌议改元,德宗谓本朝之盛,无如贞观、开元宜各取其一,改曰贞元。义与今同。
《韩非?外储说左上》篇云:“南宫敬于问颜涿聚曰:‘季孙养孔子之徒,所朝服与坐者十数,而遇贼者,何也?’曰:‘昔周成王近优侏儒以逞其意,而与周召断事,是以成其欲于天下。季孙今养孔子之徒,所与朝服而坐者十数,而与优侏儒断事,是以遇贼’。故曰:‘不在所与居,在所与谋。’”又“管仲相齐曰:‘臣贵矣,然而臣贫。’桓公曰:‘使子有三归之家。’曰:‘臣富矣,然而臣卑。’桓公使立于高国之上曰:‘臣尊矣,然而臣疏。’乃立为仲父。孔子闻而非之曰:‘泰侈逼上。’一日管仲父出,朱盖青衣置鼓而归,庭有陈鼎,家有三归,孔于曰:‘良大夫也’。”余谓成王大圣也,与周召断事矣,决不近优侏儒;近优侏儒矣,尚安能与周召断事哉?夫子美仲之功与德,直许之以如其仁,今也以泰侈逼上而非之,又以其朱盖青衣置鼓陈鼎之荣而谓之为良大夫。何夫子褒贬之权衡如是其舛逆也!若仲果泰侈逼上,岂能成辅伯之功哉?吾斯之未能信。
种师道为小官时,夜赴同僚之集,每致薪炭、白粲俱行。至会饮之家,或风雨骤冷,或宴久夜长,或主人给散俭薄,不能满从直之适,则阴赐予之。他皆群聚喧嚣,声达于内,宾主不安,惟师道所部深夜作粥充饥,炽薪热炭,附暖而坐,静观诸卒之不肃者,忘夜之艾也。师道后以文资易右列,持重兵,变化莫测,人心附之,于细事可见。今世士夫托为名色,同寮真率,一樽一眩拥妓纵博,达旦不休。岂知从直皆是禁军,听其冻饥于户外,呻吟之声盈耳,本官尚能乐其乐哉?视师道几尘。故曰:观大节必于细事,观立朝必于平日云。
昌黎,唐文章之伯,故李翱、张籍从之游。欧公,宋文章之师,故苏子美、梅圣俞为之徒。善观人者观其所主,而端人则取友亦端也。
唐李涉过皖口之西,遇大舰遏其征。数十人持兵仗,问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