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使视之,果然车轴。今温酒及炙肉,用石炭柴火,竹火草火,麻ぼ火,气味各不同。以此推之,新火旧火,理应有异。伏愿远尊先圣,于五时取五木以变火,用功甚少,救益方大。纵使百姓习久,未能顿同。尚食内厨,及东宫诸主食厨,不可不依古法。吾味其言,以古人改火,其意义至深远也。然亦非难行之之事。后世偷惰,于细事不肯一为之,况望其他乎?”余谓不能行之天下,犹可行之一家。即毋论顺时救患,亦足以见师古之一端也。

隋牛弘尝从容问刘炫曰:“案周礼士多而府史少,今令史百倍于前,判官减则不济,其故何也?”炫对曰:“古人委任责成,岁终考其殿最,案不重校,文不繁悉,府史之任,掌要目而已。今之文簿,恒虑覆治,锻炼若其不密,万里追证百年旧案。故谚曰‘老吏抱案死’。古今不同,若此之相悬也。事繁政敝,职此之由。”噫!此后世通弊也。今簿书委积,而磨勘之使,冠盖相接,自谓尽法,实徒滋奸,亦何益于政理?故省官不若省事,千载名言,何时得去掾吏,使我心目豁然,亦一快也。

隋辛彦之拜徐州刺史时,州牧多贡珍玩,唯彦之所贡并供祭之物,高祖善之。顾谓世臣曰:“人安可无学?彦之所贡,稽古之力也。”高祖以是为学力,尤为有见。

仪同三司左仆射刘臻无吏干,又性恍惚,取悦经史,终日覃思。至于世事,多所遗忘。有刘讷者,亦任仪同,俱为太子学上,情好甚密。臻住城南,讷住城东,臻尝欲寻讷,谓从者曰:“汝知刘仪同家乎?”从者不知,寻讷谓臻还家,答曰:“知。”于是引之而去。既扣门,臻尚未悟,谓至讷家,乃据鞍大呼曰:“刘仪同可出矣。”其子迎门,臻惊曰:“汝亦来耶?”其子答曰:“此是大人家。”于是顾盼久之乃悟,叱从者曰:“汝大无意,吾欲造刘讷耳。”尝闻莆学士陈公音终日诵读,脱略世故。一日往谒故人,不告从者所之,竟策骑而去。从者素知其性,乃周回街衢,复引入故舍。下马升座,曰:“此安得似我居?”其子因久候不入,出见之,曰:“渠亦请汝来耶?”乃告以故舍。曰:“我误耳。”与此大相类。乃知天下事未尝无对,可资一噱。除公尝考满,当造吏部,乃造户部,见征收钱粮,曰:“货赂公行,仕途安得清?”司官见而揖之,曰:“先生来此何为?”曰:“考满来耳。”曰:“此户部非吏部也。”乃复出。其可笑者多类此。

河东柳耍隋帝甚重其学,尝引入内阁论事。每与嫔后对酒时,逢兴会,辄遣命之至,与同榻共席,恩若友朋,帝犹恨不能夜召。于是命匠刻木偶人,施机关,能坐起拜伏,以像恕5勖吭谠孪露跃疲辄令宫人置之于座,与相酬酢而为欢笑。夫古今君臣相得者多,未有如此之甚者,其何术致此?观其与嫔后同榻共食,大低便佞为人主所狎耳。然亦大异事。

阮裕在剡,曾有好车,借者无不皆给。有人葬母,意欲借而不敢言,阮后闻之,叹曰;“吾有车而使人不敢借,何以车为?”遂焚之。夫古人有车,惟恐人之不借。今人有车,惟恐人之借。古今人相远若此。要之,能以物公之于人,非有道者不能。昔孔子不借。盖于子夏以护其短,而子路之志愿,惟以车马衣裘与人共,在贤者且以为难,他可知矣。

许询、王循论理,共决优劣,苦相挫折,王遂大屈。许复执王理,王执许理,更相覆疏。王复屈许,谓支道林曰:“弟子向语何似?”支从容曰:“君语佳则佳矣,何至相苦?耶岂是求理中之谈哉!”今人请学论事,各求理胜,往往词色俱厉,甚至作书互争,多至千百言,使者往返四三不止,亦是涵养未定。

戴安道从东出,谢安石往看之。谢本轻戴,相见但论琴书,戴既无吝色,而谈琴书甚妙。谢悠然知其量,此安道之所以为安道也。其视不对米价何如有道者,其度量语言自别。

王莽之子宇,非莽所为,身先被杀。褚渊之子贲,非渊失节,遂不复仕。人之无道,父子之间,亦不能容,况他人乎?士诚不可以世类论也。

《齐循吏传》载周洽历句容、曲阿、上虞、吴令,廉约无私,卒于都水使者,无以殡敛,吏人为买棺器。齐武帝尝非洽曰:“洽累历名邑,而居处不理,遂坐无宅死,令吏衣冠之。此故宜罪贬,无论袤恤。”乃敕不给赠赙。呜呼!此岂人君之言乎?今仕人亦复有是其说者,是亦仲长统之见也。

梅圣俞作《碧云濉罚其言专讦士人,而于范仲淹、文彦博、庞籍攻之尤力,且言多涉阴私,秽r可笑。以圣俞乃为此,其终身坎轲,不得大用,得非天道与?孰云外史之言为可信哉!谗舌一鼓,千载受诬,奸人多以是害人,于百世之下可罪也已。

●卷四

林时隐博学多闻,深明象纬,聚书数千卷,皆自校仇。语子孙曰:“吾与汝曹获良产矣。”昔先正亦云:“积书以遗子孙,子孙未必能读。”吾尝笑其言。夫积书所以尚友古人,自广闻见,岂徒遗子孙为功名计耶?若恃是为产,恐亦易徒。昔杜暹家藏书,皆自题跋尾,以戒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