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窗矣。郗选指窗谓予曰:“此日影也,又湖光也,映窗而摇曳也,能以一句括之否?”予应声云:“半窗秋日转波纹。”桓重誉予层层俱到,妙在一转字。

  ◎燕子矶夜泊夜泊燕子矶,闻邻舟有吟诗者,酸腔聒耳。桓重谓予,当歌以乱之。遂申喉发调,予吹笛以和,风涛锵激,不复闻邻舟尹哦声矣。

  ◎抛却半生有用工夫廿年制义,抛却半生有用工夫;三黜乡闱,落得九册无名败纸。倪鸿宝先生云:“熊狼之氯嵘,何时出力乎?”精气消磨,予亦不能复事帖括矣。甲子冬日,书落卷后。

  ◎时艺文章辛亥之夏,王介亭先生过舍,见予少时时艺,亟赏之,谓循此做去,可冠秋闱。及见近作,拂然曰:“子名心热矣,何乃似丙午以后墨耶?”近来两科,颇忆先生之言,稍规先正,终亦无用。然文章正的,先生自不爽也。

  ◎贪作皇后公孙述将帝蜀,梦人语曰:“八厶子系十二为期。”觉谓其妻曰:“虽贵而祚短,柰何?”妻曰:“朝闻道,夕死可,况十二乎?”二十一史中无贪作皇后如述妻者。梁。朱温妻张后,见朱瑾妻被逼,谓曰:“万一汴州失守,妾亦当如此矣!”有栗栗危惧之思,才见明识。

  ◎士隶往来邑有一跛隶,家甚裕,尝邀一乡宦赏菊,士林犹作诗讽之。迩来胥势益张,宦族日贫,屈节相往来者比比矣。盖始见则怪,久习不异,非独其人恬之,即旁观亦以为固然矣。方奉常云:“士大夫固不可以富贵骄其乡里,亦不得以名器混于市井。”市井且不可,况胥隶乎!

  ◎读阴符经《阴符经》三百言,唐荆川先生叙之,力辟谭兵养生家言,谓圣人垂世之文,精以治身,粗以治天下,五贼之说千条万贯毕具,非大圣人判元黄于混沌,正蒙否于乾坤,只字不能道。盖深信其为轩辕书,而若有心得者。然予读之,不得其微奥,复取汤临川先生解读之,义卒不明。天随子诗云:“曾亦爱两句: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方寸了十字,万代皆胚浑。”数语实获我心。

  ◎素书为黄石所著《素书》六编,语语切要,而词旨较《阴符》亦易明了,真圣贤经世之书也。其称太公兵法,盖黄石公逆知天下将乱,佐命立功之士,非兵法不足以动其欣赏;兵法不出于太公,不足以坚其诵读,故假托以授子房耳。此书即黄石所著无疑。

  ◎虚能益人友辈中虚而能受者,无如王叔武。叔武文极为葛章揆表兄所赏,固邑人士之表表者。其课龠侄时,每作文,必下问,予辄以己意增损,不自知其有当否也?已,侄语予,先生每见改本,不厌数回读。予感其虚受,不觉愧自内生,益思自励;乃知虚之一字,并能益人,叔武亦我师也。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今字注我之今日最惺。如曾子少吾子四十六岁,一贯之悟,年未及壮,积学至老,想亦去圣不远。四十、五十无闻不足畏,只警策后生语,不是到四十、五十便奋发也。没用朝闻道夕死可矣。老大失学者,何可竟灰此念?

  ◎白鱼段补志白鱼段在邑之西南,距城不数里,相传张氏据吴时,为幸姬构园亭于此,今莲河浜,即其池也。而前志多不载,何欤?盖兵火之后,馆宇烟沉,村墟寥落,二三野人,莫有知文字者,遂使佳丽之地,湮没不传耳。自葛慎节、陈刑部墓于斯,而陆翁承、李完素复以文学交名流,白鱼段之名,稍稍见于杂集,顾白鱼之义未详。按白鱼状似鲤,出海中,此何以称焉?岂以伪吴尝驻跸,附会白鱼之瑞耶?古有段谷、段溪,水乡之称段或以此,抑亦有分段之义?而形诸笔墨,见之题咏,则又称白氵虞或氵虞溪,以其水源大氵虞浦而名之,然于白义何取乎?称氵虞溪者近是。溪有七十二褛,最著者有鹳嘴、鹤颈、尧仁、花瓶之名,其水清冽,颇有秀色。东港为石家堰,西港为陆家湾,此溪之界也。亦不知因何人得名?予家旧居丽泽门,有丽泽书屋,毁于兵燹,先曾祖西圃公始卜筑于此。见夫瘠田茅舍,犹然一寥落村墟也。为之筑圩岸,浚支河,励以服田力穑,敦以孝友睦姻,于是地沃俗淳,于诸村中称仁里焉。数十年来,国家深仁厚泽,休养生息,安耕凿而不扰,忘帝力于何有?村中气色日新,视昔日之卉木池台仅夸美丽者,不大相悬绝哉!书之以补前志之阙。

  ●卷四◎乾隆十年全蠲丁粮乾隆十年上谕,本年各省地丁钱粮,按次全蠲,与民休息。诏下之日,万方忭舞。自上嗣服以来,大赦积逋,再减浮赋;岁收稍薄,辄费天庾;水患偶乘,动支国帑,天地犹有憾,皇仁蔑以加矣!我侪小人,惟是祝丰年、急公税,稍申媚兹之忱,乃更沐非常溥博之泽于望外,苍生何福以当之!自惟草茅,无以报效,衢歌不足颂扬,只有清香一炷,祷祝上苍,惟皇子子孙孙永保民。

  ◎沮封不似晏子语《孔子世家》载晏子沮封之语:儒者滑稽不可轨法,倨傲不可为下,崇丧厚葬不可为俗,游说乞贷不可为国。按语气不似晏子。试观《左传》所载及《孟子》所引,其对君称说,引古今皆合体要,何至诋儒若是?或是战国人伪撰,太史公援据故实,亦尽有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