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须者,俱不准入场。廷辉闻之曰:“吾必被逐矣。”进场之前一日,拟嘱学书改正,适学书他往,寻至三更,不得已往剃头铺将须刮去。旋闻鼓吹声,急赴辕门听点,及唱沈名,先生熟视廷辉曰:“此人又一顶替者,册上填明有须,何以无须。”盖此学书素与沈善,因学使有斥逐之信,特为沈改微为有,而沈则未见学书,不意反变有为无也,无可置辩,废然而出。旋有一生素狡黠,亦以微须被斥,生故与学使强项,先生大怒曰:“汝读书尚不知朱注微无也解耶?”生笑禀曰:“若然则孔子微服而过宋,脱得赤膊精光,成何体制也。”先生默然,后无被逐者。

  ◎和相嘉庆己未正月初八日辰刻,仪亲王传旨,命乾清门侍卫立拿和相交刑部审问,一面抄其家产,至十八日早,赐死狱中。余时在京师,闻见较详。偶阅《冰山录》,知严分宜家产不过二千余万,比之和相百中之一分耳。尝记元人吊脱脱丞相诗云:“百千万贯犹嫌少,堆积黄金北斗边。可惜太师无脚费,不能搬运到黄泉。”吾于和相亦云。

  ◎朱玉秦淮女校书朱玉,颇敏慧,能识人。蓬云孝廉未第时,玉最钦重,以才子目之。后蓬云中式,玉自夸鉴赏之真。嘉庆庚午,赵瓯北先生重赴鹿鸣,尝主其家,是时玉有征兰之信,先生书楹帖一联赠之,云:“怜卿新种宜男草,愧我重看及第花。”一时传为佳话。

  ◎素不相能吾乡邹晓屏相国与秦小岘司寇素不相能,每有言论,辄彼此咀唔。后司寇以目疾告归,而相国亦以教匪林清谋叛,不能先事预防,有旨著回原籍闭门思过,因此同在林居。一日两公于惠山卒然相遇,司寇曰:“公何以入山?”相国曰:“君能见我耶?”从者皆窃笑。

  ◎马上得之马上失之上海赵谦士少农由监生入懋勤殿行走,历官至户部侍郎。上每巡幸热河,侍郎辄随驾,以较射得孔雀翎。嘉庆十六年,恭缮御制诗,误书驻为注字,业已刻石进呈矣,侍郎急入奏,自行检举,上以赵素醇谨,不加之罪,仅拔去花翎。京师人有谑之者曰:“如侍郎之翎,可谓马上得之,马上失之矣。”

  ◎绣阁英才本朝文运天开,文章日盛,而间及于女子,亦著作如林,惜无人为之选录成大部者。近时某君虽有《撷芳集》,何足数也。余尝戏语孙子潇庶常云:“君诗才绝妙,刻集盈尺,而多闲暇,何不精选绣阁英才之诗,都为一集,俾扫眉人吐气乎?昔顾侠君选元诗毕,梦中有古衣冠者数十人来谢,他日君梦中自亦必有无数红裙翠衷,深深拜谢于君前者,岂非一大快事耶!”

  ◎官妓唐、宋时俱有官妓,如白香山之与元微之、欧阳永叔之与苏东坡皆所不免。

  近时无官妓,而竟有太守监司俱宿娼者。余笑曰:“此无他,亦行古之道也。”

  赵瓯北先生有《题白香山集后》云:“风流太守爱魂消,到处春游有翠翘。想见当时疏禁网,尚无官吏宿娼条。”

  ◎升官图韩城师禹门太守两次落职,余作书慰之曰:“一官何足介意耶,亦如掷升官图,其得失不系乎贤不肖,但卜其遇不遇耳。”太守阅之,为之解颐。

  ◎王良善驭余弟子徐季雅名颖,长洲人,内阁学士闹胞弟也。年未弱冠,能为古文,笔端颇横,因促其受业于王铁夫。越一年,余偶在友人席上问铁夫云:“季雅近为文有进境否?”铁夫曰:“如小驹乱走,尚未驯也。”余曰:“是在王良之善驭耳。”

  ◎两耳太聪族叔印川少府,少与前两广总督吴槐江先生同入泮宫,最为莫逆。先生年八十,少府年八十五,俱强健如少年。一日两公相晤,各言近状,少府曰:“余所恨者,两耳太聪也。”先生愕然,问故,答云:“近日后生家,专以诈人搭桥包漕说讼等事,似为一业者,余不欲闻之耳。”

  ◎者者居余游历之地,不过七八省,每见古碑石刻及匾额楹帖之类,其最佳者,辄为手记;而最可笑者,亦不能忘也。如酒店匾额曰“二两居”,楹帖曰“刘伶问道谁家好?李白回言此处高”,在处皆有。河南永城、睢州一带又有酒店一联云:“入座三杯醉者也,出门一拱歪之乎”,已足供喷饭矣。而南阳夏镇各处家家门上有一联云“五湖天马将,四海地龙军”,竟不知作何语?尤可笑者,湖北武昌府城隍庙大殿上有金书大匾四字,曰“不其然而”。又山东济南府省城有酒店曰“者者居”,余不解,一日在孙渊如观察席上谈及此条,有一土人在座,答曰:“此出之《论语》。”余问曰:“《论语》何章?”曰:“近者悦,远者来也。”

  一时为之绝倒。

  ◎男慕贞洁女效才良闻西洋人以妇人当家,其夫则反处深闺,插花傅粉,若为其妻妾者。今广东嘉应州亦有此风,然较西洋为优,男人在家读书,女人支持家务,或开张店铺,或出门营生,以养其夫,一切米盐琐屑之事,俱不使其夫婿知之,恐旷功也。故粤中通省以嘉应一州文风为最盛,科第亦甲于他州县。一日余在袁浦张河帅席中,有北平杨桂山都转自粤东来偶谈及此事者,河帅笑曰:“此欲翻周兴嗣《千文》二句,当云‘男慕贞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