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颇怀去就,流言不逊,召入谕之曰:“朕托任失人,致逆胡乱常,须远避其锋。卿等仓卒从朕,不得别父母妻子,朕甚愧之。今听各还家,朕独与子弟入蜀,今日与卿等诀。归见父母及长安父老,为朕致意。”众皆哭曰:“死生从陛下。”自是流言遂息。贼围张巡于雍丘,大将劝巡降,巡设天子画像,帅将士朝之,人人皆泣。巡引六将于前,责以大义而斩之,士心益劝。河北四凶称王,李抱真使贾林说王武俊,托为天子之语,曰:“朕前事诚误,朋友失意,尚可谢,况朕为四海之主乎?”武俊即首唱从化。及奉天诏下,武俊遣使谓田悦曰:“天子方在隐忧,以德绥我,何得不悔过而归之?”王庭凑盗据成德,韩愈宣慰,庭凑拔刃弦弓以逆。及馆,罗甲士于廷。愈为言安、史以来逆顺祸福之理,庭凑恐众心动,麾之使出,讫为藩臣。黄巢伪赦至凤翔,节度使郑败不出,乐奏,将佐皆哭。巢使者怪之,幕客曰:“以相公风w不能来,故悲耳。”民间闻者无不泣,败曰:“吾固知人心尚未厌唐,贼授首无日矣。”旋起兵率倡诸镇,以复长安。田悦以魏叛,丧师遁还,亦能以语言动众心,誓同生死。乃知陆贽劝德宗痛自咎悔,以言谢天下,制书所下,虽武人悍卒,无不感动流涕,识者知贼不足平。凡此数端,皆异代而同符也。国家靖康、建炎之难极矣,不闻有此?何邪?
   卷第七(十七则)
   田租轻重
   李悝为魏文侯作尽地力之教,云:“一夫治田百亩,岁收粟百五十石,除十一之税十五石,余百三十五石。”盖十一之外,更无他数也。今时大不然,每当输一石,而义仓省耗别为一斗二升,官仓明言十加六,复于其间用米之精粗为说,分若干甲,有至七八甲者,则数外之取亦如之。庾人执概从而轻重其手,度二石二三斗乃可给。至于水脚、头子、市例之类,其名不一,合为七八百钱,以中价计之,并僦船负担,又须五斗,殆是一而取三。以予所见,唯会稽为轻,视前所云不能一半也。董仲舒为武帝言:“民一岁力役,三十倍于古,而田租口赋,二十倍于古。”谓一岁之中,失其资产三十及二十倍也。又云:“或耕豪民之田,见税十五。”言下户贫民自无田,而耕垦豪富家田,十分之中以五输本田主,今吾乡俗正如此,目为“主客分”云。
   
   女子夜绩
   《汉食货志》云:“冬,民既入,妇人相从夜绩,女工一月得四十五日。”谓一月之中,又得半夜,为四十五日也。必相从者,所以省费燎火,同巧拙而合习俗也。《战国策》甘茂亡秦出关,遇苏代曰:“江上之贫女,与富人女会绩而无烛,处女相与语,欲去之。女曰,妾以无烛故,常先至扫室布席,何爱余明之照四壁者?幸以赐妾。”以是知三代之时,民风和厚勤朴如此,非独女子也,男子亦然。《豳风》“昼尔干茅,宵尔索”,言昼日往取茅归,夜作索,以待时用也,夜者日之余,其为益多矣。
   
   淮南王
   汉淮南厉王死,民作歌以讽文帝曰:“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眷,兄弟二人不相容。”此《史》、《汉》所书也。高诱作《鸿烈解叙》,及许叔重注文,其辞乃云:“一尺缯,好童童,一升粟,饱蓬蓬,兄弟二人不能相容。”殊为不同,后人但引尺布斗粟之喻耳。厉王子安复为王,招致宾客方术之士,作为《内书》二十一篇,《外书》甚众;又有《中篇》八卷,言神仙黄白之术。《汉书艺文志淮南内》二十一篇,《淮南外》三十三篇,列于杂家,今所存者二十一卷,盖《内篇》也。寿春有八公山,正安所延致客之处,传记不见姓名,而高诱叙以为苏飞、李尚、左吴、田由、雷被、毛被、伍被、晋昌等八人,然唯左吴、雷被、伍被见于史。雷被者,盖为安所斥,而亡之长安上书者,疑不得为宾客之贤也。
   
   薛国久长
   《左传》载鲁哀公大夫云:“禹合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今其存者无数十焉。”汉公孙卿语武帝云:“黄帝万诸侯,而神灵之封君七千。”按《王制》所纪九州,凡千七百七十有三国,多寡殊不侔。以环移之,一君会朝所将吏卒,姑以百人计之,则万国之众,当为百万,涂山之下,将安所归宿乎?其为■言,无可疑者。所谓存者数十,考诸经传,可见者唯薛耳。薛之祖奚仲,为夏禹掌车服大夫,自此受封,历商及周末,始为宋偃王所灭,其享国千九百余年,传六十四代,三代诸侯莫之与比。薛壤地褊小,以诗则不列于《国风》,以世家则不列于《史记》,而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间,视同侪邾、杞、滕、,独未尝受大国侵伐,则其为邦,亦自有持守之道矣。
   
   建除十二辰
   建除十二辰,《史》、《汉》历书皆不载,《日者列传》但有“建除家以为不吉”一句。惟《淮南鸿烈解天文训篇》云:“寅为建,卯为除,辰为满,已为平,主生;午为定,未为执,主陷;申为破,主衡;西为危,主构;戌为成,主少德;亥为收,主大德;子为开,主太岁;丑为闭,主太阴。”今《会元官历》,每月逢建、平、破、收日,皆不用,以建为月阳,破为月对,平、收随阴阳月递互为魁罡也。《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