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南京失守,公南向恸哭,绝粒七日,呕血。题诗有云:“寸丹冷魄消难尽,荡作寒烟总不磨。”及谕降不从,遂与从行兵部司务陈用极等俱被杀。公仆左夏、王联州争死,亦并杀。

  从来精忠大节,要皆有其素定者,故没世犹有生气如此。或谓南都不亡,则公可不死。然公即不死,亦终为郝经之馆于真州耳,岂遂能背主屈节乎?盖玉可碎也,不可毁其白,此则数公之所同也。若碑后所记,则公之灵爽尤为凛然,故兼录之。
孙延龄
 
  李定国攻桂林,孔有德谓夫人曰:“我受国厚恩,誓以身殉,若辈亦早为计。”夫人曰:“君无虑我不死。”指其子及女曰:“第儿曹何罪,而亦遭此劫乎!”嘱老妪负之去,泣而送之曰:“此子苟脱于难,当度为沙弥。无效乃父,一生驰驱南北,下场有今日也。”言毕自经。有德纵火焚其府,拔剑自刎死。子寻为定国军士所获,死于安隆。女以幼,养于军中。

  广西平,女得归。世祖与太皇太后悯有德殁于王事,令送入宫,为太后养女,名孔四贞。四贞年十六,太后为择婿,四贞自陈有夫。盖有德存日,已字孙偏将之子延龄矣。因下诏求得之,奉太后命为夫妇,赐第西华门外。广西之再定也,上念孔后无人,并虑孔师无主,乃封四贞为和硕格格,掌定南王事,遥制广西军。延龄为和硕额驸内辅政大臣,世袭一等阿思尼哈番。

  延龄美丰姿,晓音律,长于击刺。体劲捷,能超九尺屏风。惟不喜读书,然偶有章奏,辄能斟酌可否。与人交,必尽其诚,能容人过失。四贞美而才,自以太后养女,又掌藩府事,视延龄蔑如也。延龄以太后故,貌为恭谨,以顺其意。四贞喜,出入宫掖,日誉其能。太后亦善视之,宠赉亚于亲王。四贞不知以计愚之,谓其和柔易制,事益专决。延龄内愈不平,日思所以夺其权。

  会三都统戴良臣等专权,四贞大悔恨,仍与延龄和好。以良臣等僭乱不法事诉于上,三都统亦讦之。上命督臣金光祖究其事,大臣皆不直延龄。

  十二年,吴三桂反,以书招延龄。延龄招良臣等议事,伏力士掷盏为号,尽缚斩之。即举兵,三桂封为临江王。广西提督马雄亦降。雄本三都统之助,延龄畏其逼。四贞日夜感上恩,劝其归顺。计且决矣,雄探得之,密告三桂。三桂命其侄世宾为金吾大将军,领兵以恢复广东为名,驻节桂林城外。延龄出迎,叙故旧,相得甚欢。及送之辕门,有苗兵数十,突起马首。延龄于马中出利刃奋击,毙数人,力不支,为所杀。世宾送其头于马雄,雄对之掀髯大笑曰:“延龄亦有今日乎!”头忽_目张口,跃起直扑雄身。雄大叫曰:“延龄杀我!”呕血数升而死。

  此与《三国演义》言吴斩关公,送其首于曹操,操开函问“云长别来无恙”事绝相类。然被固附会无稽语,而延龄事则载之四王合传者也。呜呼!其果然耶?

  四贞幼曾为三桂养女,遂拘之入滇,其子亦为世宾所杀。云南平,四贞归京师,奉有德祀焉。
缢鬼
 
  秀水汪如洋,号云壑。未第时,馆于邑某绅家。尝夜读至二鼓后,一少妇缟袂素裳推扉入。汪讶之,起诘所自。妇言故与主人女芳姑稔,将假迳寻旧好焉。汪以形迹可疑,阻之。

  妇争之不得,返身蹲户外,以手探槛下,移时始去。汪益疑,急返,移灯往视,得一圈,围尺许。携还,向灯审其物,非绳非带,如环无端。心知有异,即就火k之,腥秽之气,触鼻难耐。

  忽闻哭声自内出,询馆僮,知主人女已以自缢死。正惊诧间,前妇突至槛前,觅其圈不得,复入,向汪索取。汪对云:“顷已焚却。”且叱其速退。妇怒曰:“与君素无仇怨,何忍下此毒手?然君贵人也。”痛哭而去。未几,馆僮又来报,主人女顷已解救复苏矣。

  汪后中庚子会状,出为云南学差,旋卒。卒时有老僧至门,呼之归去,先生亦自言前生峨眉山僧也。
乍浦之变
 
  去年夏,英夷破乍浦,杀掠之惨,积h塞路,或弃尸河中,水为不流。其最可惨者,尤莫如妇女。匪有黑白二种,黑者愚蠢殆如犬羊,听白者所驱使,亦不知畏死。故临阵必使施放鸟枪。然破城时,亦知淫掠。凡所掠妇女,少艾者必以供白鬼,黑者则自取老丑者多。有以数人迭淫一人而死者。

  有杨生者,少年才俊,入邑庠。娶妇某氏,慧丽绝伦,至是才逾年耳。前一日,妇闻警,促生即往觅舟先遁,谓若待城破,将恐求死不得也。生恋家,未忍决去。及夷匪至,始出觅舟,而满城大乱,舟已不可得。急返,闻妇哀号声彻外。趋入,见黑鬼六七人,叟发,将按淫焉。生跪为祈免,群匪怒,即捉生手足钉于门上。旋捉女,褫其下衣,迭就淫之。良久,宛转呼号而死,乃弃之。后搜得仆妇数人,皆毙之而出。有老仆匿于床下,至是跃出,拔去其钉,抱生下。生不能起立,枕妇尸痛哭。久之,蹒跚出门,意将觅死。适遇白鬼数人,询知状,携生归。令认取黑鬼七人,杀之。

  有郭某者,汉奸也,素为夷匪所倚,掌兵权。犒以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