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笑,因问:“贵乡风土何如?”某对曰:“敝县土产绝少,惟山中P狲最多。”中丞曰:“P狲大小几何?”对曰:“小者不过巴儿模样,大者却似大人―般。”此其所谓大人,盖指凡人之大者言也,然不知适已犯其所忌也。同列皆匿笑。中丞变色起曰:“此人亦思为民父母耶?”即日令其告病回籍。

  呜呼某官,亦思大人之大何如耶?杂何唐突至此!然吾观今之以一言逆耳而夺其官者,有矣。盖其所事之大人,非徒沐猴而冠,皆虎而冠者也。惜乎某官,不能以狐媚假其威,而妄拟厕獐头鼠脸中也。
云雨
 
  “朝为行云,暮为行雨”二语,宋玉赋中不载,释之者亦无明文,而后世以为男女交欢之字,然皆不求甚解也。盖天之降雨,必待阴阳既和,有云斯有雨。此时天气下降,地气上腾,故曰:“天地s,男女媾精。”《易传》以此二语联络成文,正取象于天地之交媾也。或曰:“然则云雨时,亦有妻在上,而夫在下者,此何说也?”余曰:“此则所谓翻云覆雨者矣!”客大笑。
春江公子
 
  《随园诗话》载:春江公子,貌如美妇人,而与妇不睦。好与少俊游,或同卧起,不知乌之雌雄。尝赋诗云:“人各有性情,树各有枝叶。与为无盐夫,宁作子都妾。”其父中丞公见而怒之。公子又赋诗云:“周公所制札,立意何深妙。但有烈女柯,而无贞童庙。”中丞笑曰:“贱子强词夺理至此耶!”

  乙丑入翰林,尝观剧于天禄庙。有参领某,误以为伶人而调之。人为不平,公子曰:“夫狎我者,爱我也。子不见《晏子春秋》诛圉人事乎?惜彼非吾偶耳,怒之则俗矣。”可谓善于解嘲,然此事不知是何趣味,若辈究不知是何肺肠也?因戏作判语曰:

  自古男女居室,为人之大伦;夫妇媾精,有家之正则。而乃以石田为可垦,舍正路而不由,召僚友而娶契弟,征优伶以作弄儿。遂有巾帼须眉,甘为兔伏;不知顾瞻肩背,愿效龙阳。辟此蚕丛,自必开山力士;凿将鸟道,竟来问渡渔翁。臀也忽生铲柄,定教其行咨且;头乎应戴木樨,想见不可向迩。沟边城阙(程绵庄注《郑风?子衿》一章,谓是两男子相悦之诗),何妨布雨兴云;花底舆中,不惜诲淫引盗(“花底”用秦宫事:“舆中”用冯子都事,皆内外兼宠者也)。小则督学罢官,大则断袖倾国。好恶拂人,阴阳易位,于是极矣。夫淫同非法,何如以手出精;并是两雄(陈武帝《赠陈子高》诗:“谁愁两雄并,金貂应让侬”),谁谓不毛可入?《聊斋》云:是宜断其钻刺之根,兼当塞其送迎之路。老吏断狱,处决了然。窃谓既好外矣,将空房难守。亦有鹊巢,宜令鸠处。彼狡童兮,或奇痒堆熬,可带蜂刺,以代蝇钻。则野鸳社里,庶几龟鉴常昭;黄鳝梦中,无劳鸡奸访旧矣。
雾淞
 
  己亥正月上旬,人有早起者,见遍野草木皆缟,如霏玉屑,如垂缨络;著人辫发间,皆结成珠i。时方冱寒,残雪尚在,村农竟相传,谓之为云。按:字见《毛诗》“雨雪其”是也。字书音普郎切,亦音铺郎切。雨雪之状,何得以谓天所雨之物?

  《南丰集》有“咏雾淞”诗(字作淞,惟《宋史纪事本末》作松),盖北地苦寒,夜间雾起,著树结成珠i,故谓之雾淞。主岁稔之兆。今村农所见,殆即是物。偶读《惜抱轩集》,有《新城道中所见》长歌,中云:“或云休征备饭瓮,捆载千亿收禾麻。或云此咎达官怕,有鬼欲瞰高明家。”是休咎亦未可定也。
疫异
 
  崇祯辛巳,江震一路大疫。尝有一家数十人,合门相枕藉死者。偶触其气必死。诸生王玉锡师陈君山一家,父子妻孥五人一夜死,亲邻无人敢窥其门。玉锡独毅然曰:“平日师弟之谓,何忍坐视耶!”乃率数丐入,一一棺殓之。有一子在襁褓,亦已死,犹略有微息。亲自抱出,药乳得生。陈赖以有后,而玉锡卒无恙。岂非人之好义,天亦不能为之制耶?

  后十七年,疫又作。有无病而口中喷血辄死者。相率祈鬼神,各家设香案,点天灯,演剧赛会,穷极瑰奇。庙中吏卒,俱以生人充之。时闻神语呼喝空中,枷锁捶挞之声。如是者将及一月。见《吴江县志》。与旧说所传“京师大疫,午后人鬼杂行街上,听之有声,逐之有影。肆中所收多纸钱,故必设水盆,命市者投钱其中”者正符。
水灾
 
  《吴江县志》:万历三十六年大水,高田淹没,城中居民皆架阁以居。鱼虾螺蚌满室,卧榻之下,可俯而拾也。《乌青志》亦载:是年之水,陆可行舟。道光三年,自五月以后,郡邑街市,多以舟楫往来。乡村中有睡酣而于床上翻身落水死者。其他漂没庐舍及棺冢,不可胜计。七月之晦,有二僧自塘栖一夕漂至八斥永福寺前,寺僧捞起,皆未死,盖二僧素谙水性也。

  时余客震泽,欲归不得。至中秋后,水稍落,然舟行尚未能过市桥。自田间绕道而出,到家,堂中尚有浅水,鱼虾泳跃遍地,荇藻被于墙壁,视柱上水痕几四尺。比于万历之水何如也?
谷里仙人
 
  钮玉樵《觚剩》所记枣核船,于枣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