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台”。忠思《一统志》言,谢灵运作翻经台于江州是也。台边有小池,荷花五柄,池北溪畔,芙蓉四株。忠始悟富丽女子五人姓何者,荷也;清瘦女子四人姓符者,芙蓉也。荷及时向荣,芙蓉失时未茂,花神各相讥笑耳。比至一颓亭中,见有石桌镌围棋局,乃知石平者,枰也。觅上人问之,台池果谢灵运所创。昨夜乘车而过者,灵运之流裔谢大郎云。
海月楼记
嘉兴朱士元,年二十余,丰神飘逸,游兴颇浓。一日,道经南城下。仲夏夕也,郁蒸恍忽,至海月楼西,竟迷去路。心正惊疑,忽有一女童施札于前曰:“奉主母命,邀先生过山避暑。”朱曰:“素不相识,得非邀之错耶?”女童曰:“至当自知,幸无见却。”朱与偕行,但见夹路清阴,仰视前林,树生绛果可羡。朱自念:“生长郡内,不知有此佳境。”更进半里,入一洞门,遥望数台,度一石桥,方抵其处。屏后出一女子,上下绿衣,脂唇粉面,降阶而迎。引入中室坐定,女童进茶毕。朱问女姓氏,女笑曰:“妾遂良之裔。邀君欲了宿缘也。”顷间设宴,酒肴罗列。女童捧一水晶盘,盛绛果,状如杨梅,其色略淡,鲜圆可爱。二人畅饮,以绛果奉朱。即命女童歌《贺新郎》词以侑 觞。词曰:
花柳却炎蒸。运神工,重楼叠宇,顷刻间成。绿水青山多宛转,免教燕骇莺惊。看来无异到神京。虑只虑佳期不定。天从人愿,邂逅多情。相引处,佩环声。等闲回首远蓬瀛。呼小玉敬陈绎果,漫荐兰羹。须信是琼浆一饮,顿令百感俱生。且休道尘缘易尽,纵然云收雨散,琵琶峡依旧风月交明,此会果非轻。
酒阑就枕,曲尽鱼水之欢。逮晨,朱谓女曰:“生承款爱,甚欲留连。但吾父甚严,欲即归以免深罪,与卿再图后会耳。”女曰:“灵境难逢,佳期易失。妾因夙缘未了,故委身耳。正拟久聚,何即去乎?”朱复恳辞。女仍设席,复出绛果。将行时,出一轴展于几,写诗三绝以赠,乃挥泪而别。诗曰:
壶天移傍郡城壕,云自飞扬鹤自巢。
千载偶偕尘世愿,绛桃花下共吹萧。
又云:
涧水沿流出凤台,引将刘阮入山来。
郎怀何事难拘束,漫被东风吹得开。
三云:
阳台后会已无期,眉上云横不自知。
那更灵官传晓令,含情骑鹄强题诗。
朱携诗轴出洞,忽狂风大作,飞沙眯目,不觉失足堕于山下,乃颠仆城隅,宛若梦觉。归而其父嗔朱夜宿于外,欲责,朱乃出轴诗呈父。父不之信,令人踪迹其地,惟有一石桥,过桥丰林,左有楮树一株,绛果累累,他无所有。女乃楮树之精。其频频奉绛果,盖即所结之实,世所谓“椿桃”云。
苏昌远
中和中,有士人苏昌远,居阊州属邑。有小庄,去官道十里。
吴中水乡,率多荷芰。忽一日,见一女郎,素衣红脸,容质艳丽,阅其色,恍若神仙中人。自是与之相狎,以庄为幽会之所。苏生惑之既甚,尝以玉环赠之,结系殷勤。或一日,见槛前白莲花开敷殊异,俯而玩之,见花房中有物,细视,乃所赠玉环也。因折之,其妖遂绝。
焦氏
冯汉字天章,为吴学生,居阎门石牌巷。一小斋庭前,惟植花木,潇洒可爱。夏月薄晚,浴罢,坐斋中榻上。忽睹一女子,绿衣翠裳,映窗而立。汉叱问之,女子敛拜曰:“儿焦氏也。”言毕,忽然入户。熟视之,肌体纤妍,举止轻逸,真绝色也,汉惊,疑其非人,起挽衣将执之。女忙迫,绝衣而去。汉执得一裙角,以置所卧席下。明视之,乃蕉叶耳。先是汉尝读书邻僧庵中,移一本植于庭。其叶所断裂处,取所藏者合之,不差尺寸。遂伐之,断其根,有血。后问僧,云:“蕉尝为怪,惑 死数僧矣。”
野庙花神记
河阳,巨邑也。去城数里,旧有真君庙在,南向,塑真君像坐堂之中,卫以众将,状貌凛凛,类公署然。堂之阶下两旁,好事者为种辛夷、丽春、玉蕊、含笑四名花。庙既伟杰,花复典丽,观者窃心赏矣。
一日,儒士姚姓讳天麟者,河阳人也,因访友远出,及归,未入郭而天色已昏黑矣。退无所及,进无所之,仓皇引望,遥见一古林,奔赴之。见林内有屋数椽,意必民居也,忙步谒其门。及至,有一苍头,仁立于门外。天麟揖而叩之曰:“此非旅馆乎?”苍头笑曰:“误矣。堂堂巨室,岂旅馆乃尔也!”天麟曰:“然则何居?”苍头曰:“河阳真君之宅。”天麟遂求苍头引见真君。苍头不拒,引天麟入重门。至阶下,乃见一叟幞头绯衣,端坐堂上。天麟顿首曰:“仆河阳布衣,姓姚名天麟。迷路至此,伏乞相容。”真君起揖天麟,谓曰:“文士勿过为礼。”天麟起,真君曳之上堂,延坐以宾次。复命苍头进以酒,列以果,与天麟对酌。酒数行,真君沾沾喜,顾谓天麟曰:“家有四姬,长于歌舞,尤善吟咏。欲出以侑觞,恐见诮于大方文士也。”天麟避席谢曰:“重辱雅贶,敢谓诮乎。”真君召之。少顷,四姬出见,容色倍常态,纤纤若仙侣谪降者。真君首命赋诗,四姬请题,真君曰:“各以若名为题可也。”其一姬名辛夷,自吟曰:
桃杏飘残春已终,芳容新吐玉栏中。
笔施紫粉非人力,苞拆红霞似画工。
露染清香疑蘸水,风吹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