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旋风大作,舟几覆者数。忽见空中一宫妆女子下,有二仆青衣小帽,号曰“先锋”,一名张宝,一名王友宣。言曰:“我天仙织女也,爱汝俊少,愿为夫妇。”来仪不从,欲执而鞭之,不允,乃去。明日又至,如是再三。张疑拟曰:“来仪得非因里中王氏故感怪耶?”言已,此女即传言:“我非织女,实王氏女也。感汝厚意,故来就汝,汝何用固辞。”张乃为文祭女子:“汝弃生全节,方得乡誉。奈复自污,甘人唾骂,汝必不为。或他鬼假托汝名,汝亦不可不诉诸天曹治之,以清汝迹。”祭毕,女不复至。
鬼国母
建康巨商杨二郎,本以牙侩起家,数贩南海,往来十余年,累资千万。淳熙中遇盗,同舟尽死,杨坠水得免。逢木抱之,沉浮两日,漂至一岛。登岸信脚所之,入一洞中。男女多裸形,杂沓聚观。一最尊者称鬼国母,令引前问曰:“汝愿住此否?”杨无计逃生,应曰“愿住”。母即命鬟治室,合为夫妇。饮食起居,与世间不异。或旬日,或半日,常有驶卒持书至曰:“真仙邀迎 国母,请赴琼室。”母往,其众悉从,杨独处洞中。他日杨亦请行,母曰:“汝凡人,不可。”杨累恳,母许之。飘然履虚,如蹑烟云。至一馆宇,优乐盘肴,极为丰洁。母正位而坐,引杨伏于桌帏,戒之屏息勿动。移时,庭中焚楮,哭声齐发。审听之,即杨之家人声也。乃从桌下出,家人皆以为鬼。惟妻泣曰:“汝没于海中二年余,我为汝发丧行服,招魂卜葬。今夕除灵,故设水陆做道场。何由在此,人耶鬼耶?”杨曰:“我原不曾死。”具道所遇曲折,妻方信之。鬼母在外招呼,继以怒骂,然终不能相近。少顷寂焉。杨乃调药数岁,顶项始复本形。
僧智圆
郑余庆知梁州时,有龙兴寺僧智圆,善持禁鬼术,制邪理病如神,候门者日数十人。后老稍倦,郑颇礼之。因求往城东隙地,起草舍而居,有沙弥二人服役。
数年,有布衣妇人,甚端丽,至阶作礼,泣曰:“妾不幸夫亡子幼,老母病危,求神师特救。”僧曰:“贫僧老倦,请母就此。”妇人再三泣请,且言“母病亟,不可扶举”,许之。妇言:“从此向北二十余里,至一村,村侧近有鲁家庄,但访韦十娘是也。”僧诘朝如言访之,不得乃还。明日妇人复至,僧责曰:
“昨我远赴约,不意差谬如此。”妇人曰:“只去师所二三里耳。”僧怒曰:“老僧衰暮,决不往矣。”妇人乃大声曰:“既作慈悲,何难此耶?今须去!”因上阶牵僧臂。僧亦疑其非人也,以刀刺之,即一沙弥死矣。僧遽瘗之。
是日,有人备报沙弥之死于其家人。家人即诣僧,僧犹绐焉。家人遂诉官。郑公大骇。僧曰:“此宿债也,有死而已。但求假七日,得归持念,为将来资粮。”郑公许之。僧沐浴设坛,急印契缚考其魅。凡三夕,妇人见于坛上,言:“我类所求食处,辄为师所破。沙弥且在,若设誓,必相还也。”智圆设誓,妇人喜曰:“沙弥在城南古丘中。”僧言于官。吏如言寻之,沙弥果在,神已痴矣。发棺中尸,乃一苕帚也。僧自是绝其术。
唐俭
唐俭过洛城,渴甚。见路旁一室,有妇人向明缝袜,因乞浆焉。妇转别室取浆,俭视其室,无厨灶也。问之“何不置火?”妇曰:“贫无以炊,侧近求食耳。”言未已,即缝袜如故,观其意绪,甚忙也。又问之,曰:“妾夫薛良,贫贩者也。妾谨事舅姑十余年矣。明早吾夫将来,故忙耳。”俭微挑之,坚拒不答。俭愧谢之,致饼两轴而行。
明晨,因遗失要书,复反,则途遇货师薛良之枢也。俭骇异,随至墓所,即昨之路旁耳。及启穴葬良,见良妻棺上有饼两轴,新袜一双。即问其死之年,葬之地,信舅姑之侧也,十余年矣。
俭遂东去,舟次扬州。州有二墓,一太湖令韦漳之子,葬已十年;一江都尉裴冀之爱妾,葬期年。适值两发其棺,则韦之一履在妾棺中,妾之一履在韦棺中。韦父大叹,妾夫唾骂。俭讯之,因知其未死前之通奸者。俭思念曰:“贫贩之妻,死犹有事舅姑之心。逾宠之妾,既死而好心不已,况于生乎!信士君子不可厚于此辈,而薄薄妻也。”

艳异编(续集)卷十五徂异部
钮婆
郸州司法关某,有佣妇人,姓钮,年长,谓之“钮婆”。并有一孙名万儿,关氏子名封六,年俱五六岁。关氏亦优视万儿焉,每封六制一新衣,即将故者与万儿,钮婆忽怒曰:“皆是小儿,何贵何贱!而彼衣皆新,我儿独旧,甚不平也。”关妻曰:“此吾子。尔孙仆隶耳。吾念年齿相类,故以衣之,奈何不知公理。”钮婆笑曰:“二子何异乎?”关妻曰:“仆隶那与好人同。” 钮婆曰:“审不同?吾请试之。”遂引封六及其孙,悉内于裙下,着地按之,封六即与万儿无别。乃曰:“此即同矣。”关妻大惧,与司法同请,仍以二子致裙下按之,复还封六本形。关氏始另居钮婆,阳厚待之,阴欲害之。令妻以酒醉之,司法伏户下,以攫击之,中脑有声,而窥视其形,乃数尺栗木也。关氏夫妻大喜,命斧砍而焚之,钮婆又自室中出矣。曰:“郎君何戏之酷耶?”言笑如前,殊不介意。郸州之人知之。关不得已,将白于观察便。已见有一白于观察使者,即己之身形面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