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穷工极丽,宫中供匠作者万人。用匮不给,仿举薛文杰充国计使。
文杰巧佞,善聚敛,多察民间阴事,致富人以罪,而籍没其资。被榜棰者,胸背分受,仍铜斗熨之。建州土豪吴光入朝,文杰利其财物,将求其罪治之。光怒,帅众叛奔吴,引吴人攻建州。延钧遣将救之。兵行在道,不肯进,曰:“得文杰乃进。”延钩不得已,送文杰于军中,磔杀之。
金凤讽右省常侍李询等,上言:“文杰导九重淫靡,竭万户膏脂。天怒人怨,祸乱旦夕,皆由李妃与仿为戎首。今文杰就诛,妃、仿不宜在上左右。”延钧意犹豫。明年元夕,御大殿,召前翰林学士承旨韩,弘文馆学士王倜,右补阙崔赵融,吏部郎中夏候淑等,观灯赐宴,命各赋大乐。
感长春宫失宠,赋诗曰:
泪滴珠难尽,容残玉易消。
倘随明月去,莫道梦魂遥。

延钧为之动,因返驾长春宫。
李仿知人心罪己,不自安,私与春燕画全身之策。以太子继鹏与匡胜有隙,乃言春燕之美于继鹏。继鹏入宫问病,遇春燕于前庑,悦之,就所居蒲伞?锸の哦白其事,延钧大怒,与次子继韬议杀继鹏。继鹏惧,与李仿图之。适医工陈究从宫中出,言延钧病不起。仿遽令壮士先杀李可殷于家,质明,金凤诉之。延钩强起视朝,诘可殷死状。仿闻惊惶,逼继鹏率皇城卫士入。延钧闻鼓噪声,走匿九龙帐中。卫士刺之,不死,宫人不忍其苦,为绝之,继韬及金凤、归郎皆遇害。
于是继鹏即帝位,改永和二年为通文元年,立春燕为皇后,以李仿判六军诸卫事。继鹏元妃,梁国夫人李氏,同平章事敏之女。继鹏嬖春燕,欲废夫人。内宣徽使参政事叶翘谏曰:“夫人,先帝之甥。聘之以礼,奈何以新爱弃之?”继鹏不听,翘复上书极争。继鹏批其纸尾曰:
春色曾看紫陌头,乱红飞尽不禁秋。
人情自厌芳华歇,一叶随风落御沟。

放翘归老永泰,梁国竟废。
春燕好巫,继鹏惑之。有妖人谭紫霄,以左道见幸,事无大小皆决焉。紫霄言紫微星临后宫,教继鹏别造紫蔽宫,为春燕游幸之所,土木之盛,倍于东华。又筑三清台三层于城中,括民间黄金数千斤,铸玉皇大帝、元始天尊、大上老君像,日焚龙脑薰陆诸香数十斤。紫霄导春燕诸后宫作乐其下,昼夜不辍,谓为继鹏延年永祚,而亵无忌。国人丑之。后紫霄事败被戮,仿亦以异志见杀,春燕之宠浸衰。
继鹏徙居长春宫,夜坐忽忽不乐。俄闻悲泣声渐近,仿佛见金凤衔哀至前,而归郎、李可殷、陈匡胜自宫外领红衣执戈矛者数百人,继鹏大惊,趋而避之。有顷,宫中火起,紫薇、东华、跃龙诸处顿成灰烬。继鹏疑控鹤都将连重遇纵火,将加诛。重遇惧,夜半绕军围长春宫。继鹏挟春燕、率黄门卫士斩关出奔,次梧桐岭。追兵至,执继鹏归,庄缢杀之。春燕度不免,触墙死,时通文四年七月十三日也。葬莲花山侧,号康陵。先是金凤与延钧亦葬是山,号惠陵。开运中,南唐师败,李仁达于古城,乱军发诸陵,剔取宝玉。金凤、春燕容色如生,鲜血流渍,山为之赤。后人名其山为胭脂山云。

艳异编(续集)卷四幽期部
金钏记
天历己巳,建康有窦时雍者,家素寒微而骤富。一女名羞花,年已及笄,风流俊雅,尤长于诗。溧水士人章文焕,与窦为中表亲,然亦才貌出类,人以聪俊章郎称之,自幼每过窦家,时雍甚爱重之。尝戏指女曰:“长必以妹配汝。”生女亦各留意。乃私为之诗,曰:
春风连理两枝梅,曾向罗浮梦里来。
分忖东君好调护,莫教移傍别人开。

羞花踵韵答之曰:
庚岭清香一树梅,凌寒不许蝶蜂来。
料应一点春消息,留向孤山处士开。

生女情好甚勤,或与之对酌灯下,或与之吟眺花前,时雍不之禁也。
一日,文焕、羞花会于迎晖轩下,相与弃棋。文焕吟之曰:“纷纷车马渡河津,黑白分明目下真。”羞花续曰:“莫使机关争胜负,两家人是一家人。”生女大笑。又铺紫氍毹于中庭,摊牌较胜。文焕笑曰:“但要合着油瓶盖。”羞花笑曰:“只恐贪花,不满三十耳。”文焕兴浓,求与之合。羞花变色曰:“概为正配,岂效鹑奔?妾虽至愚,决非金夫而不有躬也。兄何忽略如此?”文焕跽而言曰:“人心翻覆,势若波澜。倘他日以兄妹为辞,将如之何?”羞花语塞,遂相交会。既而,柳眉半蹙,玉笋微寒,有体弱不胜之状,两情缱绻,极尽淫乐。文焕低吟曰:
鸾凤相交颠倒颠,武林春色会神仙。
轻回杏脸色钗坠,浅蹩蛾眉云鬓偏。

羞花续曰:
衣惹粉花香雪散,帕沾桃浪嫩红鲜。
迎晖轩下情无限,绝胜人间一洞元。

两情欢足。羞花脱臂上金钏一双与生曰:“好赏此钏,是即主盟。”文焕拜而受之。未几,时雍知觉,恐终败露,召生谓曰:“汝宜速回,倩媒求聘也。”文焕拜谢将行,羞花私贻馈赆,且叮咛“早来”,饮泣而别。文焕回见父母,备陈其情,父母悦从,卜日下礼。羞花因念生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