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抵此不进,而卸下炜。炜将谓已达人世矣。入户,但见一室,空阔可百余步。穴之四壁,皆镌为房室。当中有锦绣数间,垂金泥紫帏,更饰以珠玉,炫晃如明星之缀。帐前有金炉,炉上有蛟龙鸾凤龟蛇燕雀,皆开口喷出香烟,芳芬蓊郁。旁有小池,砌以金壁,贮以水银。凫之类,皆琢琼瑶而泛之。四壁有床,咸饰以犀象,上有琴瑟笙簧鼗鼓祝,不可胜记。炜细视手泽尚新。乃恍然莫测是何洞府也。良久,取琴试弹,四壁户牖皆启,有小青衣出而笑曰:“玉京子已送崔家郎至矣。”遂即走入。须臾,有四女,皆古鬟髻,曳霓裳之衣,谓炜曰:“何崔子擅入皇帝玄宫耶?”炜乃舍琴再拜。女亦酬拜。炜曰:“既是皇帝玄宫,皇帝何在?”曰:“暂赴祝融宴尔。”遂命炜就榻鼓琴,炜弹《胡笳》。女曰:“何曲也?”曰:“《胡笳》也。”曰:“何以为《胡笳》,吾不晓也。”伟曰:“汉蔡文姬,即中郎邕之女也,被虏没于胡中。及归,感胡中故事,因抚琴而成斯弄,象胡中吹笳哀咽之韵。”女皆怡然曰:“大是新曲。”遂命酌醴传觞。炜乃叩首求归,词旨颇切。女曰:“崔子既来,皆是宿分,何必匆遽,幸且驻淹。羊城使者,少顷当来,可以随往。”谓崔子曰:“皇帝已配田夫人而奉箕帚,然便可相见。”崔子莫测所由,未敢应荷。已命侍女召田夫人,夫人不肯至,曰:“未奉皇帝诏,不敢见崔家郎君。”再命不至。女谓炜曰:“田夫人淑德美丽,世无俦匹,愿君子善待之,亦宿业耳。夫人,即齐王女也。”崔子曰:“齐王何人也?”女曰:“王讳横。昔汉初国亡而居海岛者。”逡巡,有日影入照座中。炜因举首,上见一穴,隐隐然睹人间天汉耳。四女曰:“羊城使者至矣。”遂有一白羊,冉冉自空而下,须臾至座间。背有一丈夫,衣冠俨然,执大笔,兼封一青竹简,上有篆宇,进于香几上。四女命侍女读之曰:“广州刺史徐绅死,安南都护赵昌克替。”女酌醴饮使者。使者唱喏。谓炜曰:“他日须与使者易服葺字,以相酬劳。”炜但唯唯。四女曰:“皇帝有敕,令与郎君国宝阳燧珠,将往至彼,当有胡人具十万缗而易之。”遂命侍女开玉函,取珠授炜。伟再拜而捧之,谓四女曰:“讳不曾朝谒皇帝,又非亲族,何见遗如是?”女曰:“郎君先人有诗,帝愧之,亦有诗继和。赏珠之意,已露诗中,不假仆说。郎君岂不晓耶?”炜曰:“敢遂请皇帝诗?”女命侍女书题于羊城使者笔管上,云:
千岁荒台隳路隅,一章太守重椒涂。
感君拂拭意何极,报尔佳人与明珠。
炜曰:“皇帝原何姓字?”女曰:“已后当自知耳。”女又谓炜曰:“中元日须具美酒丰馔于广州蒲涧寺静室,吾辈当送田夫人往。”炜遂再拜告去。欲蹑使者之羊背。女曰:“知有鲍姑艾, 可留少许。”炜但留艾,不知鲍姑是何人也,遂留之。瞬息而出穴,复于平地,遂失使者与羊所在。望其星汉,时及五更矣。俄闻蒲涧寺钟声,遂抵寺。僧人以早糜见饷,遂归广平。 崔子先第舍税居,至日往主人舍询之,已三年矣。主人谓炜曰:“子何所适,而三秋不返?”炜不实告。开其户,尘榻严然,颇怀凄怆。问刺史,徐绅果已死,而赵昌替矣。乃抵波斯店,潜鬻是珠。有老胡人一见,遂匍匐礼拜曰:“郎君的入南越王赵佗墓中来,不然不合得斯宝。”盖赵佗以珠为殉故也。崔子乃具实告,方知皇帝是赵佗也。佗亦曾称南越武帝耳。遂具十万缗而易之。崔子诘胡人曰:“何以辨之?”曰:“我大食国宝阳燧珠也。昔汉初赵佗使异人梯山航海,盗归番禹,仅千载矣。我国有能玄象者,言来岁国宝当归。故我王召我具大舶之资,抵番禺而搜索,今日果有所获矣。”遂出玉液而洗之,光鉴一室。胡人遽泛舶归大食去。伟得金,遂具家产。然羊城使者,竟无影响。
忽有事于城隍庙,见神像有类使者,又睹神笔上有细字,乃侍女所题也。方具酒脯而奠之,兼重粉绘,及广其宇,是知羊城即广州城隍庙,有五羊焉。又征任翁之室,则村老云,南越尉任嚣之墓耳。又登越王殿台,睹先人诗云:
越井冈头松柏老,越王台上生秋草。
古墓千年无子孙,野人踏践成官道。

兼睹越王继和诗,踪迹颇异。乃询其主者。主者曰:“徐大夫绅,因登此台,感崔侍御诗,故重粉饰台殿,所以焕赫耳。”后将及中元日,遂丰洁香撰甘醴,留于蒲涧寺之僧室。夜半,果四女伴田夫人至,容仪艳逸,言旨澹雅。四女与崔生会饮谐谑,将晓告去。崔子遂再拜讫,致书达于越王,卑辞厚礼,敬荷而已。遂与夫人归室。因诘夫人曰:“既是齐王女,何以远配于南越?”夫人曰:“某国破家亡,遭越王所虏,以为嫔御,王薨因以为殉,乃今不知几时也。看烹郦生,如昨日耳。每忆故事,不觉潸然。”炜问曰:“彼四女何人也?曰:“其二东瓯王摇所献,其二闽越王无诸所献也,俱为殉耳。”又问曰:“昔四女云鲍姑,何人也?”曰:“鲍静女,葛洪妻也,多行灸道于南海耳。”炜叹曰:“乃昔乞丐之老妪焉。”又曰:“四女呼蛇为玉京子何也?”曰:“安期生长跨斯龙而朝玉京,故号之玉京子耳。”炜因在穴,饮龙之余,肌肤少嫩,筋骨轻捷。后居南海十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