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中央,闯首四顾,乃大白鳖也。若为物所钩致,曳至庭下,顿足呀口,犹若向人作乞命态,镬油正沸,自匍匐投其中,糜溃而死。观者骇惧流汗,舒子独号呼追惜,曰:“烹我丽人。”朱戒其家:“俟油冷,以斧破鳖,剖骨并肉,暴日中。须极干,入人参、茯苓、龙骨,末成丸,托为补药。命病者晨夕饵之,勿使知之,知则不肯服矣。”如其言,丸尽而病愈。后遇阴雨,于沮洳间,闻哭声云:“杀了我大姐,苦事苦事。”盖尚遗种类云。
太湖金鲤
衢州邹德明,江湖士也。弘治中,曳舟至太湖,泊椒山之下。夜见碧天无翳,月色朗然,豪吟二绝云:
一湖烟水绿于罗,萍藻凉风起白波。
何处扁舟归去急,满川残雨夕阳多。
浦口风回拍浪沙,天涯行客正思家。
归舟疑是洪都晚,孤雁低飞落带霞。

吟毕,闻溪上人语声,望之,一锦衣美女。德明疾趋岸,鞠之。女曰:“妾生于斯,长于斯,今当良夕,遨游此耳。”德明曰:“予舟中无客,肯过访否?”女即携手同行。对酌篷下。女曰:“今以‘浪花’为题,联成一律,可乎?”德明曰:“不欲天边带露栽,”女曰:“只凭风信几番催。”德明曰:“一枝才见蓬迤动,”女曰:“万朵俄惊顷刻开。”德明曰:“盆浦秋容和雨乱,”女曰:“镜湖春色逐人来。”德明曰:“分明一幅西川锦。”女曰:“安得良工仔细裁。”诗成,鼓掌大笑,拍肩抚背,极其欢谑。已而就寝。比及天曙,女忽披襟,急投水中。视之,一大金鲤,悠然而逝。

艳异编卷三十五妖怪部四
崔玄微
天宝中,处士崔玄微,洛苑东有宅。耽道术,饵茯苓三十载。因药尽,领童仆入嵩山采之,采毕方回。宅中无人,蒿莱满院。时春季夜间,风清月朗,不睡,独处一院,家人无故不到。三更后,忽有一青衣云:“在苑中住。欲与一两女伴过至上东门表姨处,暂借此歇,可乎?”玄微许之。须臾,乃有十余人,青衣引入。有绿衣者前曰:“某姓杨。”指一人,曰:“李氏。”又一人,曰:“陶氏。”又指一绊衣小女,曰:“姓石,名醋醋。”各有侍女辈。玄微相见毕,乃命坐于月下,问出行之由。对曰:“欲到封十八姨数日,云欲来相看,不得,今夕众往看之。”坐未定,门外报:“封家姨来也。”坐皆惊喜出迎。杨氏云:“主人甚贤、只此从容不恶,诸处亦未胜于此也。”玄微又出见封氏,言词泠泠,有林下风气。遂揖入坐。色皆殊绝。满座芳香袭人。处士命酒,各歌以送之。玄微志其二焉。有红裳人送酒,歌曰:
皎洁玉颜胜白雪,况乃当年对芳月。
沉吟不敢怨春风,自叹容华暗消歇。

又白衣人送酒,歌曰:
绛衣披拂露英英,淡染胭脂一朵轻。
自恨红颜留不住,莫怨春风道薄情。
至十八姨持盏,性轻桃,翻酒污醋醋衣裳。醋醋怒曰:“诸人即奉求,予不奉求。”拂衣而起。十八姨曰:“小女子弄酒!”皆起,至门外别。十八姨南去,诸子西入苑中而别,玄微亦不知异。明夜又来,云:欲往十八姨处。醋醋怒曰:“何用更去封姨舍!有事只求处士,不知可乎?”醋醋又言曰:“诸女伴皆住苑中,每岁多被恶风所挠,居止不安,常求十八姨相庇,昨醋醋不能低回,应难取力。处士倘不阻见庇,亦有微报耳。”玄微曰:“某有何力,得及诸女?”醋醋曰:“但处士每岁岁日,与作一朱幡,上图日月五星之文,于苑东立之,则免难矣。今岁已过,但请至此月二十一日平旦,微有东风,则立之,庶免患也。”处士许之。乃齐声曰:“不敢忘德。”拜谢而去。处土于月中随而送之,逾苑墙而入,各失所在。依其言,至此日立幡。是日东风刮地,自洛南折树飞沙,而苑中繁花不动。玄微乃悟,诸女日姓杨、李、陶,及衣服颜色之异,皆众花之精也。绯衣名醋醋,即石榴也。封十八姨,乃风神也。后数夜,杨氏辈复来愧谢。各裹桃李花数斗,劝崔生:“服之,可延年却老。愿长于此住,卫护某等,亦可致长生。”至元和初,处土犹在,可称年三十许人。言此事于时,得不信也。
桂花著异
景泰间,总兵石亨,西征,振旅而旋。舟次绥德河中,天光已暝,亨独处舟中,叩舷而歌。忽闻一女子,流啼哭,连呼救人者三。亨命军士急拯之。视其容貌,妍绝。女泣曰:“妾姓桂,芳华其名也。初许同里尹氏,迩年伊家衰替,父母逼妾改适。妾苦不从,故捐生赴水。”亨诘之曰:“汝欲归宁乎?将为吾之副室乎?”女曰:“归宁非所愿,愿为相公箕帚妾耳。”亨纳之。裁剪补缀,烹任燔幂,靡不中节。亨甚劈幸。凡于亲爱者,辄令出见,芳华亦无难色。
是年冬,兵部尚书于公谦至其第。亨欲夸宠于公,令芳华出见之。芳华难色,不出。亨固命。侍婢督行者,相踵于道。芳华竟不出。于公辞归,亨大惭,拔剑欲挥之。芳华走入壁中,言曰:“邪不胜正,理固然也。妾非世人,实一古桂。久窃日月之精华,故成人类耳。今于公,大人君子,栋梁之材,社稷之器,安敢轻诣?独不闻武三思爱妾,不见狄梁公之事乎?妾于此永别矣。”言罢杳然。
桃花仕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