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往。既至,郑子适出。人门,见小童拥答方扫,有一女奴在其门,他无所见。征于小童。小童笑曰:“无之。”周视室内,见红裳出于户下。迫而察焉,见任氏敢身匿于扇间。拽出就明而观之,殆不谬于所传矣。釜爱之发狂,乃拥而凌之,不服。
以力制之,方急,则曰:“服矣。请少回旋。”既缓,则捍御如初。如是者数四,釜乃悉力急持之。任氏力竭,汗若濡雨。自度不免,乃纵体不复抗拒,而神色惨变。釜问曰:“何色之不悦如是?”任氏长叹息曰:“郑六之可哀也!”釜曰:“何谓?”对曰:“郑生有六尺之躯,而不能庇一妇人,岂丈夫哉!且公少豪侈,多获佳丽,遇某之比者众矣。而郑生穷贱耳。所称惬者,惟某而已。忍以有余之心,而夺人之不足乎?哀其穷馁,不能自立,衣公之衣,食公之食,故为公所絷耳。若糠糗可给,不当至是。”釜豪俊有义烈,闻其言,遽置之,敛袄而谢曰:“不敢。”俄而郑子至,与釜相视乐。自是,凡任氏之薪粒牲饩,皆给焉。任氏时有经过,出入或车马舆步,不常所止。日与之游,甚欢。每相狎昵,无所不至,惟不及乱而已。是以釜爱之重之,无所吝惜;一食一饮,未尝忘焉。任氏知其爱己,因言以谢曰:“愧公之见爱甚矣。顾以陋质,不足以答厚意。且不能负郑生,故不得遂公欢:某,秦人也,生长秦城;家本伶伦,中表姻族,多为人宠,以是长安狭邪,悉与之通。或有姝丽,悦而不得者,为公致之可矣。愿持此以报德。”曰:“幸甚!厘中有鬻衣之妇曰张十五娘者,肌体凝洁,常悦者。”因问任氏识之乎。对曰:“是某表姊妹,致之易耳。”旬余,果致之。数月厌罢。任氏曰:“市人易致,不足以展效。或有幽绝之难谋者,试言之,愿得尽智力焉。”曰:“昨者寒食,与二三子游于千福寺。见刁将军缅张乐于殿堂。有善吹签者,年二八,双鬟垂耳,娇姿艳绝。尝识之乎?”任氏曰:“此宠奴也。其母,即妾之内姊也。求之可也。”釜拜于席上。任氏许之。乃出入刁家。月余,促问其计。任曰:“愿得双钗以为赂。”釜依给焉。后二日,任氏与方食,而缅使苍头控青骢以迓任氏。任氏闻召。笑谓釜曰:“谐矣。”初,任氏加宠奴以病,针饵莫减。其母与缅忧之方甚,将徽诸巫。任氏密赂巫者,指其所居,使言从就为吉。及视疾,巫曰:“不利在家,宜出居东南某所,以取生气。缅与其母详其地处,则任氏之第在焉。缅遂请居。任氏谬辞以逼狭,勤请而后许。乃辇服玩并其母,偕送于任氏,至,则疾愈。未数日,任氏密引釜以通之,经月乃孕。其母惧,遽归以就缅,自是遂绝。
他日,任氏谓郑子曰:“公能致钱五六千乎?将为谋利。”郑子曰:“可。”遂假求于人,获钱六千。任氏曰:“有人鬻马于市者,马之股有疵,可买以居之。”郑子如市,果见一人牵马求售,眚在左股。郑子买以归。其妻昆弟见,皆嗤之,曰:“是弃物也。买将何为?”无何,任氏曰:“马可鬻矣,当获三万。”郑子乃卖之。有酬二万,郑子不与。一市尽曰:“彼何苦而贵买,此何爱 而不鬻?”郑子乘之以归;买者随至其门,累增其估,至二万五千也,又不与,曰:“非三万不鬻。”其妻昆弟聚而诟之。郑子不获已,遂卖,卒不登三万。既而密伺买者,征其由,乃昭应县之御马疵股者,死三岁矣,司吏不时除籍,官征其估,计钱六万。设其半以买之,所获尚多矣。若有马以备数,则三年刍粟之估,皆吏得之。且所偿盖寡,是以买耳。任氏又以衣服故,尝乞衣于釜。釜将买全彩与之。任氏不欲,曰:“愿得成制者。”
召市人张大为买之,使见任氏,问所欲。张大见之,惊谓曰:“此必天人贵戚,为郎所窃耳。非人间所宜有者,愿速归之,无及于祸。”其容色之动人也如此。竟买衣之成者而不自纫缝也,不晓其意。
后岁余,郑子武调,授槐里府果毅尉,在金城县。时郑子方有妻室,虽昼游于外,而夜寝于内,方恨不得专其夕。将之官,邀与任氏俱去。任氏不欲往,曰:“旬月同行,不足以为欢。请计日给粮汽,端居以迟归。”郑子恳请,任氏愈不可。郑子乃求釜资助。更与劝勉,且诸其故。任氏良久曰:“有巫者言某是岁不利西行,故不欲俱。”郑子甚惑也,不思其他,与大笑曰:“明智若此,而为妖惑,何哉!”固请之。任氏曰:“倘巫者言可徽,徒为公死,何益?”二子曰:“岂有斯理乎?”恳请如初。任氏不得已,遂行。以马借之,出祖于临皋,挥袂别去。信宿,至马嵬。任氏乘马居其前,郑子乘驴居其后;女奴别乘,又在其后。是时西门围人教猎狗于洛川,已旬日矣。适值于道,苍犬腾出于草间。郑子见任氏H蛔褂诘兀复本形而南驰。苍犬逐之。郑子随走叫呼,不能止。里余,为犬所获。郑子衔涕出囊中钱,赎以痊之,削木为记。回睹其马,啮草于路隅,衣服悉委于鞍上,履袜犹悬于镫间,若蝉蜕然。惟首饰坠地,余无所见。女奴亦逝矣。
旬余,郑子还城。釜见之喜,迎问曰:“任子无恙乎?”郑子该然对曰:“殁矣。”釜闻之惊例,相持于室尽哀。徐问疾故。答曰:“为犬所害。”曰:“犬虽猛,安能害人?”答曰:“非人。”骇曰:“非人者何?”郑子方述本末。釜惊讶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