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岁,曾献书相府,论大事,风韵清雅,词旨切直。会东方军兴,府县未暇慰荐。久之,倦游太原,还来帝京,卒官灵台。悲夫,生于单贫,以询名故,心专勤俭,不识声色。及兹篮仕,未知洞房纤腰之为蛊惑。初抵太原,居大将军宴席上,妓有此方之尤者,屡目于生,生感悦之,留赏累月,以为婉妾之乐,尽在是矣。既而南辕,妓请同行。生曰:“十目所视,不可不畏。”辞焉。请待至都而来迎,许之,乃诀去。生竟以连蹇,不克如约。过期,命甲遣乘密往迎妓。妓因积望成疾,不可为也。先大故之夕,剪其云髻,谓侍儿曰:“所欢应访我,当以髻为贶。”甲至,得之。以乘空归,授髻于生。生为恸怨,涉旬,而生亦殁。
则韩退之作何蕃书,所谓欧阳詹者,生也。河南穆玄道访予,尝叹息其事。呜呼,钟爱于男女,索其效死,夫亦不蔽也。大凡以时断割,不为丽色所汩,岂若是乎。古乐府诗,有《华山畿》、《玉台新咏》,有庐江小吏更相死,或类于此。暇日偶作诗以纪之,云:
有客初北逐,驱驰次太原。
太原有佳人,神艳照行云。
座上转横波,流光注夫君。
夫君意荡漾,即日相交欢。
恩情非一词,结念誓青山。
生死不变易,中诚元间言。
此为太学徒,彼属北府官。
中夜欲相从,严城限军门。
白日欲同居,君畏他人闻。
忽如陇头水,坐作东西分。
惊离肠千结,滴泪眼双昏。
本朝达京师,回驾相追攀。
宿约始乖阻,巧笑安能干。
防身本苦节,一去何由还。
后生莫沉迷,沉迷丧其真。
武昌妓 (原书无目有文)
韦蟾廉问鄂州,及罢任,宾僚盛陈祖席。蟾遂书《文选》句云:“悲莫悲兮生别离,登山临水送将归。”以笺毫授宾从,请续其句。座中怅望,皆思不属。逡巡,女妓泫然起曰:“某不才,不敢染翰,欲口占两句。”韦大惊异,令随口写之:“武昌无限新栽柳,不见杨花扑面飞。”座客无不嘉叹。韦令唱作“杨柳枝”词,极欢而散。赠数十,纳之。翌日,共载而发。
薛宜寮
薛宜寮,会昌中为左庶子,充新罗册赠使。由青州泛海,船频阻恶风雨,至登州,却漂回,泊青州,邮传一年。薛寓乌汉贞尤加待遇。有籍中饮妓段东美者,薛颇属意。连帅置于驿中。是春,薛发日,祖筵,呜咽流涕,东美亦然。乃于席上留诗曰:
阿母桃花方似锦,王孙草色正如烟。
不须更向沧溟望,惆怅欢情恰一年。

薛到外国,未行册礼,旌节晓夕有声,旋染疾。谓判官苗甲曰:“东美何故频见梦中乎?”数日而卒。苗摄大使行礼。薛旋榇回及春州,东美乃请告至驿,素服执奠,哀号抚柩,一恸而卒。情缘相感,颇为奇事。
戎星
韩晋公幌镇浙西,戎星为部内刺史。郡有酒妓,善歌,色亦闲妙,昱情属甚爱。浙西乐将闻其能,白,召置籍中。昱不敢留。俄于湖上为歌词以赠之,且曰:“至彼令歌,必首唱是词。”既至,韩为开筵,自持杯,命歌送之,遂唱戎词云:
好去春风湖上亭,柳条藤蔓系人情。
黄鸳久住浑相恋,欲别频啼四五声。
曲既终,韩问曰:“戎使君于汝寄情耶?”妓惊然起立潸然泪下,随告。韩令更衣待命。席上为之忧危。韩召乐将责曰:“戎使君名士,留情郡妓,何故不知而召置之?成予之过!”乃十笞之。命与妓百缣,即时归之。
刘禹锡
刘尚书禹锡罢和州,为主客郎中。集贤学士李司空,罢镇在京。慕刘名,尝邀至第中,厚设饮馔。酒酣,命妙妓歌以送之。刘于席上赋诗曰:
梳头官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
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苏州刺史肠。

李因以妓赠之。
杜牧
唐中书舍人杜牧,少有逸才,下笔成咏。弱冠擢进士第,复捷制科。牧少隽,性野放荡,虽为检刻,而不能自禁。会丞相牛僧孺出镇扬州,辟节度掌书记。牧供职之外,惟以宴游为事。
扬州胜地也,每重城向夕,倡楼之上,常有绛纱灯万数,辉耀罗列空中。九里三十步街,珠翠填咽,邈若仙境。牧常出没驰逐其间,无虚夕。复有卒三十人,易服随后,潜护之,僧孺之密教也。而牧自谓得计,人不知之,所至成欢,无不会意。如是且数年。及徽拜侍御史,僧孺于中堂饯之,因戒之曰:“以侍御概远驭,固当自极夷涂,然常虑风情不节,或致尊体乖和。”因谬曰:“某幸常自检守,不致贻尊忧耳。”僧孺笑而不答,即命侍儿取一小书簏,对牧发之,乃街卒之密报也。凡数十百,悉曰:某夕杜书记过某家,无恙。某夕宴某家,亦如之。牧对之大惭,因泣拜致谢,而终身感焉。故僧孺之薨,牧为之志,而极言其美,报所知也。牧既为御史,久之,分务洛阳。时李司徒听,罢镇闲居,声妓豪华,为当时第一。洛中名士,咸谒见之。李乃大开宴席。当时朝客高流,无不臻赴。以牧持宪,不敢邀致。牧遣座客达意,愿预斯会。李不得已驰书。方对酒独酌,亦已酣畅,闻命遽来。时会中已饮酒,妓女百余人,皆绝艺殊色。牧独坐南行,瞪目注视,引满三卮,问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