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图结于红丝;一语败盟,又空成于画饼。诗词寄恨,蜂蝶传情。先人之遗训昭昭,曾已告约;慈母之严命切切,不避娇羞,齐眉之好已伏,众口之辞不息。龟占来吉,雁市辄修。鸳鸯枕上,夜夜相思;蝴蝶梦中,时时欢会。深沉院宇,无路可求;寂寞帘栊,有缘终遇。虽后死幼玉,也寻柳氏;奈今全文君,未识相如。勒此申酬,伏祈在念。”并和前诗二首云:

才高岂有困泥尘,雁塔名香第一人。
却笑此生缘分浅,可怜辜负两青春。
琴棋书画艺皆全,一段风流出自然。
院宇深沉帘不卷,想君难得见婵娟。
昔日吴氏又寄绣领呈上,甚精工,云:“此是十年工夫所绣 者若此。”余复作诗云:

领中垂绣蹙双鸾,幼小工夫此最难。
久上罗襦香欲褪,多情拆寄郑郎看。
落花时序易消魂,忍看云笺沁粉痕。
近日恹恹香玉瘦,可怜和泪倚重门。
绣线慵拈梦怎醒,风流谁画柳眉青。
琵琶声里昭君怨,莫向他时不忍听。
嫩柳娇依道韫家,东风何事苦摧它。
流莺欲住频回首,尽日愁肠恼落花。
吴氏答书云:“某早,忽洪至,欲遣一书,奈家冗人事多,竟弗克。午间再辱云翰,披味恍如会晤之为快。中间此事,苦为母氏所阻。奴佯痴佯狂此数日,周子稍缓其事。但两受凌辱被打,气愤成疾,不离枕席,亦是因君耳。恐天不假之以寿,万一抱恨而归,亦为君耳。如天从人愿,姻缘有在,此事尚可成就,中间多感十一安人恩意。如三五日病却,至洪府相谢,亦可一见。具言至此,悲涕涟涟。先生千金之躯,不可因贱妾而成疾。但以坚心为念,好事亦不在忿忙。衷肠非笔可尽,切祈尊照。”又诗二绝云:

泪珠滴滴湿香罗,病里芳肌瘦减多。
怪得夜来春梦浅,不知合日定如何?
青衣扶起鬓云偏,病里情怀最可怜。
已自恹恹无气力,强抬纤手写云笺。
吴氏临终答书云:“哀哉!古人云‘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诚哉,是言也。一自女媒通好之后,妒情之辈,登奴门者多,其说不一。有云先生贫者,有云子多者,有云妻妒行者。奴闻之若风过耳,但以真心而待。况兼母与伯,以奴之身色才艺俱全,岂可以为人次妻,而周合挟财以媚母氏,遂以一红一书为定。奴乃泪泣不从,两被凌辱,以至成疾,而相思之情,又何可胜言。念欲窃香相随,奈千方百计不可,而此病未愈。昨日两辱佳音,且喜且位,母氏而今以作噬脐之悔,有通容处,但奴泥飞不定,神乱不常;虽师巫医卜,无所不至,而病略不减。先生自宜将息,不可因贱妾而失寝忘食。以郎之才,不患无好色之妻。以奴之命,又恐不见有才之郎,若此生不救,抱恨于地下,料郎之情岂能忘乎?然妾之死,无身后之累。郎若成疾,则故里梅花、青青梅子,将靠之谁乎?倘得病安,必见。临终硬咽,不知下笔处。奴挟惫拜上。”
吴氏既终,余以文寄祭云:“呜呼!昆山玉树,阆苑琼葩,岂人间之凡植。独冠于仙花,储芳而艳,吐日春华。祥云为盖,皓月为家。俄惊骖于怪雨,痤遗彩于尘沙。啼玉弯而自惜,愁翠风而空嗟。呜呼哀哉!玉容如在,瑶佩何之。生也何待,死也何为。染夫容以为色,组锦绣以为诗。琴弹绿绮兮冰雪为丝,画铅粉泽兮烟霞为姿。牙签缥帙兮融融臭旨,楸枰玉子兮了了玄机,闺房之秀,谁其似之。谢庭柳絮,讵足方斯。余也惜年冉冉,负志奇奇。投鲸牙兮,学海之惊涛;透翠衣兮,词苑之蕤。风孤退,鹏云自垂。楚山古木,湘水燕词。泣娥英兮,愁牵翠衣;吊灵均兮,空把琼芝。昭昭徒返缈遐鱼,抱怀英之未擢,忽窈窕之相知。始之以女媒而通好,申之以乳母而传书。是耶,非耶,物理茫茫。色可得而有兮,才孰俪而孤芳;不可得而见兮,心殷殷而愈彰。迨夫母梦之初觉,余亦揽涕而成章。 兴言路阻,莫奠壶觞。千古万古,遗恨空伤。”又悼亡吟二首云:

诗写青笺几往来,佳人何自苦怜才。
伤心春与花俱尽,啼杀流驾唤不回。
相见愁元奈,相思自有缘。
死生俱梦幻,来往只诗篇。
玉佩惊沉水,瑶琴怆断弦。
伤心数行泪,尽日落花前。
余召箕仙众,留得一词云:
绿惨双驾,香魂犹自多迷恋。
芳心密语在身边,如见诗人面。
又是柔肠未断,奈天不从人愿。
琼销玉减,梦魂空有几多愁怨。

四月朔,余再调《木兰花慢》云:
任东风老去吹不断,泪盈盈。记春浅春深,春寒春暖,春雨春晴,都来杀诗人兴。更落花元定,挽春情。芳草犹迷舞蝶,绿杨空晤流鸳。玄霜着意初成,回首失云英。但如醉如疾,如狂如舞,如梦如惊。香魂至今迷恋,问真仙消息最分明。后夜相逢何处,清风明月蓬瀛。

是日,再召箕仙一童,童降笔词云:
今日瑶池,大会群仙,不肯来临。真草传语郑郎君。记得相嘲妒行,好个《木兰花慢》,休提相契分明, 君还要问那香那玉,在仙宫听命。
吴氏之母痛忆之甚,亦死。一子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