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驾,以豪伟闻。驰骋犬马憾胖间,与侠少游。用此起支庶,践尊位,五十余年,享天下之奉,穷奢极侈,子孙百数,其阅万方美色众矣。晚得杨氏,变易三纲,浊乱四海,身废国辱,思之不少悔,是固有以中其心,满其欲矣。江妃者,后先其间,以色为所深嫉,则其当人主者,又可知矣。议者谓:或覆宗,或非命,均其媚忌自取。殊不知明皇耄而忮忍,至一日杀三子,如轻断蝼蚁之命。奔窜而归,受制昏逆,四顾嫔嫱,斩亡俱尽,穷独苟活,天下哀之。《传》曰“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盖天所以酬之也。报复之理,毫发不差,是岂特两女子之罪哉!
东舞女
宝历二年,东贡舞女二人,一日“飞燕”,二曰“轻凤”。修眉伙首,兰气融冶,冬不纩衣,夏无汗体。所食多荔枝、榧实、金屑,龙脑之类。戴轻金雅冠,罗衣,无缝而成,其文织巧,人未之识。轻金冠以金丝结之,为鸾凤之状,仍饰以五彩细珠,玲珑相续可高一尺,称之为三二分。上更琢玉芙蓉以为二女歌舞台。每夜歌舞一发,如鸾凤之音,百鸟莫不翔集其上,及于庭际,舞态艳逸,非人间所有。每歌罢,上令内人藏之金屋宝帐,盖恐风日故也。由是宫中语曰:“宝帐香重重,一双红芙蓉。”
文宗
大和九年,诛王涯、郑注后,仇士良专权恣意,上颇恶之。或登临游幸,虽百戏骈罗,未尝以为乐。往往膛目独语,左右 莫敢进问。因题曰:
替路生春草,上林花满枝。
凭高何限意,无复侍臣知。
偶于内殿前看牡丹,翘足凭栏,忽吟舒元舆《牡丹赋》云:“俯者如愁,仰者如语。合者如咽。”吟罢,方省元舆词,不觉叹息。良久,位下沾臆。
时有宫人沈阿翘,为上舞《河满子》,调声风态,卒皆宛畅。曲罢,上赐金臂环,即问其从来。阿翘曰:“妾本吴元济之伎女。济败,因以声得为宫人。”俄又进白玉方响,云:“吴元济所与也。”光明皎洁,可照十数步。言犀,捶即响犀也。凡物有声,乃响应其中焉。架则云檀香也,而文彩若云霞之状,芬馥着人,则弥月不散。制度精妙,固非中国所有。上因令阿翘奏《凉州曲》,音韵清越,听者无不凄然,咸谓之天上乐。乃选内人与翘为弟子焉。
武宗贤妃王氏传
王氏,邯郸人。失其世,年十三,善歌舞,得入宫中。穆宗以赐颖王。性机悟。开成末,王嗣帝位,妃阴为助画,故进号“才人”,遂有宠。状纤颀,颇类帝。每畋苑中,才人必从袍而骑,容服光宠,略同至尊,相与驰出入,观者莫知孰为帝也。帝欲立为后,宰相李德裕曰:“才人元子,且家不素显,恐贻天下议。”乃止。
帝稍惑方士说,欲饵药长年,后浸不豫,才人每谓亲近曰:“陛下日燎丹,意取不死。肤泽稍槁,吾心忧之。”俄而疾侵。才人侍左右,帝熟视曰:“吾气奄奄,情虑耗尽,顾与汝辞。”答曰:“陛下大福未艾,安语不祥?”帝曰:“脱如我言,奈何?”对曰:“陛下万岁后,妾得以殉。”帝不复言。及大渐,才人悉取所常贮,散遗宫中。审帝已崩,即自经幄下。当时嫔媛,虽常妒才人专上者,返皆义才人,为之感恸。宣宗即位,嘉其节,赠“贤妃”,葬端陵之柏城。
南唐后主昭惠后周氏
后主昭惠后周氏,小字蛾皇,大司徒宗之女,甫十九岁,归于王宫。通书史,善音律,尤工琵琶。元宗赏其艺,取所御琵琶,时谓之烧槽者赐焉,烧槽之说,即蔡邕焦桐之义,或谓焰 材而断之,或谓因6存之。
元宗南幸豫章,诏旨存问,以令妇称。后主即位,册为国后。后虽在妙龄,妇顺母仪,宛如老成。唐之盛时,《霓裳羽衣》,最为大曲。罹乱,瞽师旷职,其音遂绝。后主独得其谱,乐工曹生亦善琵琶,按谱粗得其声,而未尽善也。后辄变易讹谬,颇去洼淫,繁手新音,清越可听。后主尝演《念家山》旧曲,后复作《邀醉舞》、《恨来迟》新破,皆行于时。中书舍人徐铉闻《霓裳羽衣》曰:“法曲终慢,而此声太急,何耶?”曹生曰:“其本实慢,而宫中有人易之,然非吉征也。”岁余,周后子母继死,后主国步浸微。音之所起,实由人心,而蝉缓噍杀,治乱应之,岂虚言乎?
后生三子,皆秀嶷。其季仲宣,标字清峻,后尤钟爱,自鞠视之。后既病,仲宣甫四岁,保育于别院。忽遘暴疾,数日卒。后闻之,哀号颠仆,遂致大渐。后主朝夕视食,药非亲尝不进,衣不解带者累夕。后虽病亟,爽迈如常,谓后主曰:“婢子多幸,托质君门,冒宠乘华,凡十载矣。女子之荣,莫过于此。所不足者,子殇身殁,无以报德。”遂以元宗所赐琵琶及常臂玉环,亲遗后主。又自为书,请薄葬。越三日,沐浴正衣妆,自内含玉,殂于瑶光殿之西室。时乾德二年十二月甲戌也,享年二十有九。明年正月王午,迁灵柩于园寝。后主哀苦,骨立,杖立而后起。(讥之也。何讥尔?以太后在故也。)
自为诔曰:
天长地久,嗟嗟蒸民。嗜欲既胜,悲叹纠纷。缘情攸宅,触事来津。赀盈世逸,乐鲜愁殷。沉乌逞兔,茂夏凋春。年弥念旷,得故亡新。阙景颓岸,世阅川奔。外物交感,犹伤昔人。诡梦高唐,诞夸洛浦。 G平虚,亦悯终古。况我心摧,兴哀有地,苍苍何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