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事,内云:吏科给事中陈启新,假尊经以纠马之骊之不尊经,而追论宋室变华为夷,皆学之罪,坏万世人心道术,繇宋真宗《观学之歌》。如此作孽,真不容于天地间矣。生民以来,圣圣相承。惟此道统历千世而不坠,赖有圣学圣经一章,冠以“大学之道”。《论语》一书,首言“学而时习”。
从来大圣大贤,孰非学力所致?学之在天地间,如日月之无终无古,有明晦而无消歇。世隆则从而隆,世污则从而污。求真黜伪,古道綦严,未闻学可罪也。即否塞如元末之世,天地亦几息矣,而刘基、宋濂、陈遇、陶安、王t、章溢之徒,不以时之左文而贬其学。洎高皇帝崛起滁阳,辟既昏之天地,而大明之诸儒,应运云从,遂为昭代儒宗之首。继而方孝孺、黄观、铁铉、景清辈,又为万世忠孝之冠。后此则钱塘之袒胸受箭、李时勉之肋折金瓜、于谦之旋乾转坤、王守仁之武功文德、杨继盛之批鳞触奸、海瑞之刚直廉介、吴与弼、陈继儒之道学文章,洁身高尚是皆未绝之读书种子,而伦常之事,赖以扶植。其他理学、经济、忠节、清贞,不可胜数,而启新至谓太祖竭尽心力,未见大有挽回,何其敢于诬先圣、诬祖宗、诬名臣之若是。
皇上敬天法祖,尊经黜异,直接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之脉,帝王之学,唯皇上独得其宗。臣惟恐皇上学之不笃,好之不专,使伪君子、假道学布列朝宗,令谠言日\,惠政日壅,致天下日趋于乱,是为深忧。
今启新以一时之鲜实行,而径归罪于宋宗之歌劝学,是欲皇上废先圣之学矣。以尊经为名,而以废学为实,古今有此尊经之体否?臣谓折棚破榜之妖风,(丙子科榜出之日,妖风碎榜,吹倒榜棚。)正应启新厌学之一疏。此上天先圣所以提醒首善一榜之人,以转告夫天下学者。启新本意不过欲申前罢制科之论,故作此巧语以动皇上。臣观启新之意,未止于罢制科。启新苟得大用,不至于焚书坑儒不已。
噫!尧舜之世,不容四凶,而圣明在上,岂可储一妖祟之李斯乎?此天地间无等人罪人,臣不知皇上何以待之也。


不得已下卷

孽镜者,镜《西洋新法》之妄也。人生世上,造种种罪孽,事发经官,备诸拷掠。而犯刑宪之徒,独强辩抵饰,以希侥幸。及至阎罗镜之下,从前所作罪孽,毕见镜中。然后欲辩不能,始a首承伏,此予所以有《孽镜》之著也。
《新法》之妄,其病根起于彼教之舆图,谓覆载之内,万国之大地,总如一圆球,上下四旁,布列国土,虚悬于太空之内,故有上国人之足心与下国人足心相对之论。所以将大寰内之万国,不尽居于地平之上,以映地上之天之一百八十度,而将万国分一半于地平之上,以映地平上之天之一百八十度,分一半于地平之下,以映地平下之天之一百八十度,故云地广二百五十里,在天差一度。自诩其测验之精,不必较之葭管之灰,而得天上之真节气。所以分朝鲜、盛京、江、浙、川、云等省为十二区,区之节气时刻、交食分秒,地各不同。此荒唐之说,不但不知历 者信之,即精于历法历理者,亦莫敢不信之。何也?天远而人迩,迩者既不克问天,而远者又弗肯人答,真与不真安所辩验?虽心知其妄,然无法以辟之,所以其教得行于中夏。
予以历法关一代之大经,历理关圣贤之学问,不幸而被邪教所摈绝,而弗疾声大呼为之救正,岂不大负圣门?故向以历之法辟之,而学士大夫,邃于历法者少。即有之,不过剽纸上之陈言,未必真知历之法。故莫为羲和之援,所以摘谬十论,虽为前矛,然终以孤立,莫克靖其魔氛。既又以历之理辟之,学士大夫,既不知历之法,必反疑理之未必真能与法合。所以《呈稿》一书,竟作存疑之案,以俟后之君子,订其是非。故若望愈敢肆其邪妄,而无所忌惮。噫!斯学士大夫之罪也。《典》重钦若察齐,不知学者何以弗潜心探讨。
明祖禁习天文,未尝禁习历法也。盖天文观星望气,詹验妖祥,足以惑乱人听,动摇人心,故在所禁。若历法乃圣帝明王敬天勤民之实政,岂亦所宜禁哉?使历法而禁,则科场发策不当下询历法于多士矣。朝廷既以历法策多士,而多士又以历法射荣名,今乃诿之弗知,而坐视《新法》之欺罔,羲和之废绝,岂非学士大夫之罪哉?历法近于术数,固不足动学士大夫之念。而二典为祖述尧舜之孔子所首存,岂亦不足动学士大夫之念乎?此予之所以日夜引领,而不可得者也。
不得已而幸冀于羲和之旧官,而旧官者,若而人乃尽叛其家学,而拜仇作父,反摇尾于贼跖,以吠其生身之祖考,是欲求存羲和已绝之一线于羲和之后人者,又不可得矣。
予此惧,舍钦若之正法正理,都置不论。唯就若望所刊之舆图、所订之道理,照以孽镜,与天下后世共见其二百五十里差一度,天上真节气之不真。即愚夫愚妇,见之莫不晓然明白,尽识其从前之无所不妄。学士大夫由其天上真节气之妄,推而知其历法历理学问之妄,鸣共攻之鼓,不与同于中国。俾羲和之学,坠而复明,尊羲和以尊二典,尊二典以尊仲尼,端有望于主持世道之大君子。特悬孽镜,以照其妄如左。

康熙改元仲夏端阳日
新安布衣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