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人入教在座,乃为之解说,不觉愕然面赤。率尔问曰:“黄天香是何处人?”曰:“不知。”曰:“何从得此?”曰:“得之于友人处。”曰:“何不教这僧来这里面辨。”曰:“此人乃一方知识,现在宁波,何得来此,乞先生出书为辨可也。”曰:“善。”且曰:“吾将治行江右,亦留一篇于此。然吾尚有伏先生等在焉,亦足以与之辨明也。”既而张君告辞曰:“倘先生稿就,当过领。”曰:“诺。”随以《辨学遗牍》一册赠之。
三日后不与辨
后三日,往问曰:“书成否?特来领。”司阍者拒之不复使入,乃曰:此僧去岁曾来会中与辨不胜,发性而去,今又何必来辨?且《初说》中都是他家说话,有何凭据?况自亦有许多我相执著不平之气,实非欲与我辨者,不过恐其徒归依我教,故作是说以遮之耳。若与之辨则成是非,故不与之辨也。”
求书而不得
曰:“既不与辨,请买其书得乎?”曰:“我教中书不卖钱者,唯真归向天主,然后与之一二。不然纵欲求之,不可得也。”据张君亲述如此。
辩不辩
天教不能辩而不辩
则见汝非不辨也,不能辨也。不能辨者,盖义堕而莫可救也。唯义堕而莫救,故词穷色沮,遁形露矣。然汝不能辨,而余复置之而不辨,则曲直终不分矣,故汝不能辨而我必辨之。
天教不能辩即无理
夫辨者曷凭乎?凭理也;曷据乎?据理也。故以理为凭,以理为据,则以我辨他可也,以他辨他亦可也。
今汝当但谓都是他家说话,有何凭据?然则我说无凭,汝说应有凭,何不以汝说而辨我乎?汝不能辨,则汝说必无凭,而我说有凭矣。
辩理辩
天教妄想执着名相
我之所凭者何也?至理也。至理也者,天下万世不易之道也。故余《初说》谓汝妄想执着者,以汝不达大道之元,但逐名相,故执天主为天主,佛为佛,众生为众生。
天教不觉悟而自暴自弃
而不知佛者觉也,觉者悟也。人人觉觉悟则人人皆佛矣,又何间于天人群生之类哉?故佛无定形,在天而天,处人而人,不可以色相见,不可以音声求,以其即汝我人人从本以来具足者也。以汝我从来具足者不自觉悟,而乃辟之,非自暴自弃与?
佛教非执著不平之气
今汝反谓余亦自有许多我相执著不平之气,然则总不必以理论量,唯汝教是从,随汝迷倒,而后谓之无我相与?是大不然矣。夫理直气壮,理屈词穷,此必然之势也。孟氏不云乎:“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故余谓汝我相执著者,据理而断也,自反而缩者也。汝之谓余我相执着者,唐塞之言也,自反而不缩者也。
辩且不辩辩
前后矛盾则无一定之见
且汝初对张君则曰:“妙!妙!向来原有这个意思。”既而则曰:“吾将治行江右,亦留一篇于此,然吾尚有伏先生等在焉,亦足以与之辨明也。”洎其卒也,则谓“若与之辨,则成是非,故不与之辨也。”噫!俄尔之顷,貌言情态,何变幻错出之若此也。且汝辈之来倡教于此土也,必确有一定之见,更无二三之说,然后可以约天下之归趋。如“钟不考不声石不击不光,共相B恤,深相诤论,敦是敦非”者,非汝利氏《辨学遗牍》之言乎?今汝又谓“辨则成是非”,抑何前后彼此互相矛盾者耶
不辩不证则属短陋庸劣
夫天下之理,同于大通,大通而后是非泯,是非泯而后诤论息,故我大圣人之叹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者,盖亲证大通之道也。汝既恐辨则成是非,则何不反诸己,躬而自证大通之道乎?自证大通之道,则不见有人我彼此胜劣之相,一道平等,浩然大均矣。见不出此,徒诡谲其情形,遮护其短陋,何庸也。
妄证辩
诬陷圆悟与天教辩论
且汝有大诫十,其八曰“勿妄证”。注曰“傥人本无是事,而故诬陷之如此者妄。”夫余住童不逾甬东者五载,其去岁不过武林,江南北之人涂知矣,岂来汝会中与辨不胜发性而去者乎?故诬陷人以本未尝有之事,妄耶,不妄耶?
天教之书皆诬妄
夫余其彰明较著者也。若夫渺茫之地,恍惚之间,其为妄证又安可胜计耶?故余谓汝所立之诫,所述之言,所勒之书皆妄也。汝若不妄,则应与圣贤经尝之道互相表里,何妨与天下之人共知共见,而必欲真归向天主者而后与之一二也。夫圣贤立言,所以载道也。圣贤之言之所载之道者,非一己之道也,天下其相率由之道也。故六经孔氏不以私其家,五千四十八部释氏不以私其党己之徒,藏之名山大川,散之通都国邑,圣天子颁之辟雍庠序,与天下臣民世守之。太祖天高皇帝、成祖文皇帝定为南北二藏,任天下之自信者请焉,弗禁也。
唯闻香白莲等教,其说妖妄,非入其教者不得预闻。今余又不知汝书果何书,汝教果何教,而谓外人纵欲求之不可得也耶。

崇祯八年 九月望日

三、《辨天三说》
作三说之因缘
不辩是天教大主意
季秋之望,余《二说》复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