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而哀公不礼,⑵头蚨去,曰:“臣闻君好士,故不远千里之外,犯霜露,冒尘垢,百合重趼,不见休息,以见君”云云。余按:子张,圣门高弟,虽有干禄之心,必不至屈身以求见;而哀公亦初无好士之事。且子张从孔子在鲁久矣,孔子没後,子张犹与游、夏时问难焉,则是居於鲁也,有何尘垢霜露而不远千里乎!观其语乃战国策士之习,盖纵横家之所。故不录。
  【存参】“子张病,召申祥而语之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吾今日其庶几乎?’”(《檀弓》)
  按:子游、子夏说礼敦诗以诏後学,可谓有功於圣门矣。子张好高务外,而与游、夏均称得圣人之一体,盖亦贤也。但欲以事孔子者事有若,则生平之大疵。故并次之子贱之後。
  ○宰我《史记》:“宰予,字子我。”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於予与何诛!’”(《论语公冶长篇》)
  “哀公问社於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论语八佾篇》)
  【附录】“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论语雍也篇》)
  【附录】“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钅赞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锦,於女安乎?’曰:‘安。’‘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於其父母乎!’”(《论语阳货篇》)
  △辨蕹车饰之说
  《孔丛子》云:“孔子使宰予使於楚,楚昭王以安车象饰遗孔子,宰予曰:‘夫子无以此为也。夫子言不离道,动不违仁,贵义尚德,清素好俭,仕而有禄,不以为积,不合则去;退无吝心,妻不服彩,妾不衣帛,车器不雕,马不食粟,故臣知夫子之无用此车也’”云云。余按:孟子尝称宰我智足以知圣人,而其言止於如是,是天下之不知圣人者莫宰予若也;宰予以言语著,而此言乃浅陋鄙俗如是,是天下之不能言者亦莫宰予若也,而岂不谬哉!《孔丛子》一书大抵皆欲归美圣人,或附会以所有,或撰造以所无。惜乎其人无识,其所亟称而大书者皆里巷之士少知自好者之所能为,欲尊圣人而靡郧呈臃蚴ト硕不知也!故凡《孔丛子》之所载一概不采。不能尽辨,姑举其一二事言之。
  【附论】“子曰:‘始吾於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於予与改是’”(《论语公治长篇》)
  按:此文以“子曰”冠之,自当别为一章,乃论宰我平日之事,非专为昼寝而发也;记者以其皆论宰我事,因连类而及之耳。故今别录於後。
  △辨与田常作乱之说
  《史记》云:“宰我为临甏蠓颍与田常作乱,以夷其族;孔子耻之。”《说苑》云:“田成子常与宰我争:宰我夜伏卒,将以攻田成子;田成子因为旌节以起宰我之卒以攻之,遂残之也。”《索隐》云:“按《左氏》无宰我与田常作乱之文,然有阚止,字子我、而因争宠,遂为陈恒所杀,恐字与宰我相涉,因误云然。”余按:《左传》所纪,简公之世止有陈、阚二人共政,以致相争,不容复有宰予参於其间。宰予果有此事,亦不容《左传》终无一语及之。是《史记》、《说苑》所称宰予即《传》之阚止甚明,《索隐》之说是也。阚我自名止,宰我自名予;阚我自在齐,宰我自在鲁;阚我自事简公,宰我自事孔子:乌得遂以为一人哉!鲁哀公之五年。齐景公卒,公子阳生来奔。六年,陈僖子召阳生,阚止先待诸外;公子曰:“事未可知,反与壬也处。”是时宰我方从孔子於陈、蔡之间,由陈反卫,安得分身在鲁而与简公共处也哉!乃後之人犹欲曲全其说,谓予实阚氏;以尝为宰故称宰我,亦劳而拙矣!故今不载此事。
  △《史记》之误本於李斯
  宋苏氏《志林》云:“李斯上书谏二世,其略曰:‘田常为简公臣,布惠施德,下得百姓,上得群臣,阴取齐国,杀宰子於庭。’是宰予不从田常,为常所杀也。《弟子传》乃云‘宰予与田常作乱’,使吾先师之门乃有叛臣焉,岂千载不蠲之惑也!近令儿子迈考阅旧书,究其所因,则宰我之不叛其验甚明。”且注云:“李斯事荀卿,去孔子不远,宜知其实。”余按:《史记》之说即本之李斯之言,误以阚止之事为宰予耳;所谓“与田常作乱”者,即谓与田常相争,而措词不审,遂若党於陈恒然者,非与李断为二说也、果党陈恒,则陈氏实专齐政,君之生死悬於其手,又谁能夷宰我之族者?且如李斯之言;则君过不能匡,君危不能救,贪荣希进,卒杀其君而丧其身,亦岂贤者之所为乎!乃苏氏误会《史记》之意,斤斤焉据李斯之言以驳之,不斥李斯之诬而反谓李斯之得其实,呜呼不信经传而信李斯,与其博也毋宁寡学问之为愈乎!盖宰予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