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之穷,赋荐士之诗.乃以庚寅之秋得见荆湖大行台南皮张公。是时,浙西许公奉使西国,张公以闻,承辟为属。临行大病,遂至后期,于是境益险隘,莫可告语。
  今又将之京南见合肥使相,阻冰留沪,主赵二南。赵,弱龄壮志,数叩经世要。因笔述四篇六十四章,凡数万言,命曰"卑议",明其卑无高论也,非宋子曩昔所屑出诸口者也。行此非可以致上理也,虽然,果能行此,十载内外,其诸小康可几而臻欤!今借箸之谈汗牛充栋,然率皆兵家、纵横家言,或号称卫儒,实昧本术.抑又逊焉!孤愤之士,静观沈察,仁其同类.为谋乐安,不知有周,无论秦汉,岂与夫剽袭故纸、依草附木者争是非、较离合哉!兹议虽卑,然不参杂家,不谬儒术,尚堪自信。其"变通篇",但陈当然,不发所以,取简卷帙;中有数章尤骇俗者,略申数语,别援旧闻,畅发鄙虑,为《卑议或问》若干卷,未暇清缮。
  嗟乎!行年且三十矣,念昔十二龄赋"述怀"时,忽忽如昨,空谈帝王略,紫绶不挂身,岂胜怃慨!诗曰:"风雨如晦,鸡鸣不已。"不敢不勉焉尔!
  光绪辛卯冬,六字课斋主人宋存礼自叙于沪寓。
俞曲园师书后
  尝读《后汉书王符仲长统传》所载"潜夫论""昌言"诸篇,即叹而不置.以为唐宋以后无此作也。不图今日乃得之于宋子燕生。盖燕生所为"卑议",实潜夫论、昌言之流亚也。其意义闳深,而文气朴茂,异时史家采辑,登之国史,亦可谓"宁固根柢,革易时弊"者矣!惟"变通篇"三十七章,鄙意以为宜缓出之:其造端闳大者.固未必即能见之施行;琐屑诸端,不知者且谓妨于政体。
  窃谓君子之论,论其大纲而已,孔子"富之"、"教之"两言,千古不易。三代以上圣人治天下以此,即汉、唐以来,凡冶天下亦以此。然何以富之?何以教之?则孔子不言也。一国有一国之富、教,不能通于他国;一时有一时之富、教,不能概于他时。至孟子屑屑然论之,即如"方里而井,井九百亩",此或可施于七十里之滕耳,齐、梁大国,能用之乎?而况后世乎?易曰:"穷则变,变则通。"不变固不能通,而变之实难,是以君子慎言之也。
  燕生属序其端,余谢不敏,窃书其后云尔。曲园居士俞樾,光绪癸巳十有九年。
附:读《卑议》后(一八九三年九月十五日)  周观
  予友宋君燕生在大荒骆之岁迨及周一星纪矣,自谓不能过之,当无不及。乃示大著《卑议》六十四章,伟然经世之儒可师也!顾宋君谆谆,一辞之赞,予则何能!读"自叙",将更为"或问"若干卷,畅发书义,用援西河、谢山集中经问之例,献其管窥,冀采以附如左:
  问:"民瘼、讼师",鹊镜罔遁。变通之始,乃苛求蒙。复开一网,以"状"易"讼",近于入笠之招,保无铤险之走。盖代状未能,冒代助剖,黠者为优矣!夫河沙人患,谬种匪今,饥寒所驱,何问尧、跖?立木未徙,狱门已开,良法美意,宜异操切!
  问:"才难、精力",末病地广。变通知县,二三并一,并行不悖,何术攸宜?
  问:出妇古制,以三变七,五去并资,伸女至矣!然F、跖鸣雄,岂无牝晨?或包淫心,貌伏以伺,毫末龃龉,触怒中喜。朝白保而夕入女闾.白华不洁,饰乱陔兰之奏;谷风以两.谁违葑菲之音?夫也不辰,入宫不见,又丧资焉,扶阴抑阳,毋已过乎!
  问:旌节遗烈.胜国煦煦之仁。"死小节大",先儒昭昭之过。一举荡之,名去实存。生既遂矣,然清议为尚。状直榜门,犹名教也。厥意焉寓,可得闻乎?
  光绪十有九年八月六日夜,小弟周焕枢欠泉拜识,时同客虎林。
附:书《六字斋卑议》后(一八九四年十一月)  王修植
  余曩游京师,乡士大夫常咄咄为余言东瓯之怪有宋子燕生。问何以怪,则纤纤而述,无颠无尾,不究其态,意其为人必有魁梧缕嬷状貌、非常皇噩之论,惧我黎民为时诟病乎!
  会有津门之役,与宋子相见于逆旅。察其气,然而深。听其议论,退然而不足。亦颇平易,无足惊动,乌睹其所谓怪者耶?既而出其《六字斋卑议》商于余,余读而叹日:"呜呼!其诸士大夫所谓怪者欤?"虽然,宋子之议则仁人之心也!穷究病状,推明祸始,怜彼憔悴,为之呼号,则议"民瘼";医护其草,工护其宝,敏政之义,首在树人,则议"才难";利十而取,害十而去,学无常师,惟善是适,则议"变通";禹戮防风,孔诛少正,刑以弼教,古有明训,则议"信必"。就厥所论,亦或有一二操切之处虑未能行,顾其隐微昭澈,纲目灿备,则固质鬼神而不疑,俟圣人而不惑者也!
  夫宋子,一东瓯布衣耳,令士大夫拥高位重禄,内据权要,外历封圻,身负致君泽民之责,方且朝起弄孙,暮归抱妾.宫廷赞画,但解叩头;省部周旋.惟知作诺。细旃之上,众口唐虞;身家而外,别无痛痒。宋子无一阶之赐、一尺之柄,求衣问食,动为志累,犹将端居苦念,忧及元元,抚弦而悲,用谋更张,位卑言高,得毋为孟氏所罪者非耶?!则士大夫之以为怪也固宜。
  余辛卯家居,